个性文学第11章
王建军脸色铁青，牙关咬的咯吱作响，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隔三差五向家里要钱？”
王帅低下了头，声音不由自主的弱了许多，道：“是……不过在学校里花钱不是很正常么？吃饭不用钱么？买衣服不用钱么？”
“要是正常的开销我不会说你什么。”王建军冷哼一声。
“怎么……就不是正常的开销了？”王帅脸色愈发苍白，在锐利的眼神注视之下，仅存不多的底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王建军上下打量着王帅，道：“那你说说，你从家里要的钱都花哪了？”
王帅眼神躲闪，道：“学费，还有生活费。”
“我给你算过了，去年你找家里一共要了三万块钱，你的学费加生活费最多一万元就可以解决，剩下来的两万呢？”
王帅的脑门上开始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王建军的话像是一把把开锋的利刃，径直的刺了过来。
手无寸铁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说话啊！”王建军冷冷道，“要不要我给你一点提示，你这身衣服和鞋都花了多少钱？”
王建军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走南闯北多年，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但也见识了一些世面。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王帅这身行头就是山外的人所追求的名牌。
“衣服……五百。”王帅硬着头皮说道，“鞋是耐克的AJ，花了一千多……”
“然后手表花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王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像个被编辑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麻木，问什么就答什么。
当一切都回答完的时候，王帅也愣住了，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口变了质的酸梅汁，又酸又苦。
过去几年的时间里，他居然向家里要了那么多的钱。
床上的王建国也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不是说都花在学习上了么？”
这虚弱的声音，在王帅听来，却无异于在耳边炸响的惊雷。
一瞬间，王帅的脑子都懵了，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回应。
每次向家里开口要钱的时候，他的理由都是学校要求，或者要去补习班之类的……
最初的时候，王帅还觉得有些羞愧。
可当次数多了，内心就渐渐麻痹了。
一心只想打扮好自己的外在，遮住身上那股大山的气息。
“算了。”王建国长叹一声，枯枝般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在空中挥了几次，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王建军不屈不挠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花这些钱？”
“我怕别人看不起我。”王帅回道。
“哈哈哈哈哈……”
王建军放声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中更多的是讥讽的意味。
“就因为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就把你爸害成这个样？”王建军冷笑道。
王帅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向家里要了一些钱而已，我爸变成这样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种庄稼一年能有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有数么？”王建军声音渐冷，道，“你要是没有数，我可以说给你听。”
王帅沉默了。
他怎么能不清楚靠庄稼一年能赚多少钱。
就他家的那几亩地，收成好的时候一年能赚个万把块钱。
遇见灾年的时候，能有几千块钱已经算是老天爷的网开一面了。
“三万……”王帅有些茫然的念出了过去一年他从家里要的钱总和。
去年天公作美，地里应该会有不错的收成。
可是那也最多只有一万的收入。
他向家里要了三万，还有两万缺口是从哪来的？
“你知道你爸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已经是不欢迎的客人了么？”王建军说道。
“怎么可能？”王帅摇摇头。
他爸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诚实热情，谁家有事要帮忙都出一把力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受别人欢迎？
“你爸现在一上人家家门，张口闭口就是借钱。”王建军说道。
王帅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狠狠砸了一下，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你爸借不到钱，就只能去多做几份工作来攒钱。”
“每天白天在田里做事，晚上也不回家休息，一个人摸黑在山里田里抓东西换钱！”
“平时你爸为了省点钱，一天只吃一顿饭，宁愿饿着肚子伤身体，也要省下来那几块钱！”
“前段时间在山上把腿摔断了都舍不得去医院！”
王建军不由分说，一把掀起被子。
王建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手捂住被子。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王建军取得了胜利。
王帅看向被子下面的那条腿，顿时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升起，直冲脑门。
这是怎样的一条腿。
伤口处肿的像个小气球，扭曲变形的十分严重，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这是一条腿。
王帅不忍直视，只觉得每一口呼进来不是空气，而是烈酒，胃里不是滋味，脑海也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有生以来，王帅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这都是我造成的？”
“我爸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王帅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这些名牌货全部脱下来，扔到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他第一次恨自己恨的像个仇人一样！
“哥……”
“哥，你醒醒，别睡啊！”
王建军急促的呼喊声响起。
王帅睁开眼看见床上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四肢渐渐变得僵硬，瞳孔一点点向边缘扩散。
“你这个小畜生，你把你爸害死了！”王建军红着眼，喉咙都喊哑了，“你这个小畜生怎么不去死？”
王帅神智模糊，晃晃悠悠的身子都站不稳了，嘴里不断念叨。
“我把我爸害死了！”
“我是个畜生！”
“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下一秒，王帅下定了决心，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脑袋上，狠狠的撞向墙壁。
小说《去什么迪士尼，隔壁门票被炒天价了》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