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村委会出来,熊起直奔几棵大柳树而去。
烧饼见熊起出来了,起身就要跑。
“站在那儿别动!”熊起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烧饼听了没有动。
熊起走过去,见烧饼低着头,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烧饼有点不敢与熊起对视。
“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熊起拿开手,严肃道。
“没有。”烧饼使劲摇头。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烧饼又把头垂了下去,双手握在一起使劲搓手,给人的感觉很犹豫,很纠结,像是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要是不说我可回屋睡觉去了,你再想找我,我可没时间理你。”熊起说完转身就走。
“我……我说,我说。”烧饼语气急促道。
“说吧。”熊起就知道使这招肯定管用。
“那个……九月份我不是上初中了吗,然后……我一直还没交学费书费,老实说要是再不交钱就不能上课了。”烧饼鼓起十二分勇气说完后,顿时轻松了不少。
熊起一听,当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笑道:“你就直说呗,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我不是说过吗,你上学的钱由我负责,你到时找我要钱就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多少钱啊?”
最近又是帮村民干活,又是犯愁赔不起西门瑞雪的修车钱,熊起就把烧饼上学交钱这茬儿给彻底忘到了脑后,烧饼今天要是不说,他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想不起来。
熊起确实跟烧饼说过上学的钱由他负责,可是烧饼长这么大没找别人要过钱,就特别不好意思。其实关于学费的事情班主任已经催他好多次了,要不是到了再不交钱就不能上学的地步,烧饼可能还不会说出来。
“二百七十三。”烧饼说道。
“跟我进屋拿钱。”熊起搂着烧饼的肩膀进了屋,拿出钱包,看到里面还有四百多的现金。其实熊起完全可以给正好的钱,但他没有,而是给了烧饼三百整:“乡里离村里远,你中午也回不来,剩下的二十七块钱你就不用给我了,你留着中午吃饭吧。”
“不用了,我中午都带饭吃。”烧饼没有接钱。熊起能给他出学费他就感恩戴德了,哪还敢多要钱。
“你平时买个笔买个本子不也得花钱吗,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熊起把钱塞到了烧饼的手里,叮嘱道:“一定要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上,不许乱花钱,知道吗?”
烧饼使劲点了点头:“我肯定不会乱花的。”
烧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三百块钱,又抬头看着熊起,动容道:“谢谢你。要不我给你写个欠条吧?”
熊起笑了笑说道:“写什么欠条啊,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切尽力而为就好。行啦,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还得上学呢。”
熊起回屋了,烧饼也回家了。
可是躺在炕上,烧饼攥着三百块钱,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蓦然,他的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自从上中学以后,除了周末休息,烧饼每天都需要早起,一般四点多就得起来,因为他没有自行车,同村有自行车的孩子也不愿意带他,他只能走着上学。
做好早饭,吃了一口,把爷爷的那份留出来,剩下的装进饭盒里,烧饼背上书包,带着饭盒离开家就去上学了。
从小到大,潘家寨到乡里的路烧饼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加上是农村孩子不娇气,年龄又小,正常至少要走三个小时的路,烧饼通常只需要两个半小时。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乡中学的时候,烧饼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就停下来转身回头看。
一辆坤车停在了烧饼的身旁,车上坐着一个与烧饼年龄相仿,个头儿也相仿的男孩,他叫潘嘉庆,是刘小娟的儿子,与烧饼是同班同学。
烧饼看到是潘嘉庆,没什么好脸色,因为这些年在村里,潘嘉庆没少欺负他,所以他特别讨厌潘嘉庆。两个人小学就是同班同学,烧饼本以为到了中学终于可以不一个班了,没想到两个人又是一个班,而潘嘉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欺负他,烧饼特别郁闷,一直在积攒怒火,他打算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好好揍潘嘉庆一顿,让潘嘉庆知道他的厉害。
“你今天怎么又来了?”潘嘉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烧饼。
烧饼明白潘嘉庆什么意思:“我有钱交学费。”
“不可能。用我妈的话说,你们爷俩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怎么会有钱交学费呢。”潘嘉庆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烧饼说道:“我看你是吹牛吧。你是不是想着让老师可怜你,继续在班里混下去啊?我告诉你,你穷你活该,不会有人可怜你的。我看你和你爷爷还是去城里要饭吧,没准还能比在村里过的好点。”
烧饼懒得再理潘嘉庆,就继续赶路。
潘嘉庆在后面看着烧饼,待烧饼走出去十来米远后,他开始猛蹬自行车追烧饼。在路过烧饼身旁时,他抬腿给了烧饼一脚,猝不及防的烧饼被踹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潘嘉庆特别得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继续猛蹬自行车。
烧饼怒火中烧,抬腿就追,无奈他已经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消耗了不少体力,潘嘉庆又骑着自行车,比他快的多,他根本追不上。
看着渐行渐远的潘嘉庆,烧饼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发着恨说道:“你他妈给我等着!”
到了学校,烧饼并没有去找潘嘉庆算账,他不想让老师和同学对他有看法。
上早自习的时候,烧饼把夹在书里的三百块钱交给了班主任,潘嘉庆很吃惊,心想烧饼怎么可能交得起学费呢?不会是偷来的钱吧?
班主任找了烧饼二十七块钱,烧饼又把钱夹在了书里,放兜里他怕丢。这个钱烧饼已经想好了,等爷爷过生日的时候,他给爷爷买点好吃的。
一天课上完,傍晚放学时,烧饼刚出了校门,就被人拉住了胳膊,烧饼一看是同学小月。
“有事啊?”烧饼笑着问道。
“你是不是在书里夹了钱啊?”小月很严肃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烧饼与小月在班级里座位离的还是挺远的,所以听了小月的话烧饼很诧异。
“下午练操时,我有点冷,回教室拿衣服时,我在后门看到潘嘉庆在翻你的书包,最后在一本书里拿了像钱的东西揣进了兜里,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声。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小月说完就走了。
烧饼拿下后背的书包,找出夹钱的那本书一翻,钱真的不见了。又仔细翻了翻书包,还是没有找到,烧饼就知道小月没有骗他。
烧饼对潘嘉庆本来就厌恶至极,如今潘嘉庆竟然还敢偷他的钱,烧饼的心情可想而知,眼珠子都红了。
烧饼先是跑到自行车棚看了看,没有看到潘嘉庆,就又跑回了教室,见教室里也没有,就猜潘嘉庆肯定是回家了,于是就往家里赶。
怀揣着满腔怒火的烧饼几乎是一路跑回潘家寨的。
要说熊起看人还是很准的,烧饼确实有着大多数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回到村里,来到潘嘉庆家的院外,烧饼没有直接进去,他想的是,他要跟潘嘉庆要钱,潘嘉庆一定不会承认偷钱的,还会说他诬陷。要是打起来,潘嘉庆的爸妈在身边,他不仅可能打不到潘嘉庆,还有可能吃亏。
思来想去,烧饼决定先回家给爷爷做饭,等吃完饭再说。
心情不好的烧饼没什么胃口,晚饭勉强吃了一碗饭,吃饭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该如何拿回钱,如何收拾潘嘉庆。
吃完饭,烧饼又去了潘嘉庆家。
进了院子,烧饼叫道:“潘嘉庆!潘嘉庆!”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潘嘉庆听到有人叫他,就出来了,看到是烧饼,问道:“你干吗呀?”
“咱们俩是不是应该算算账了?”烧饼双手攥着拳头,他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揍潘嘉庆。
“你什么意思啊?”潘嘉庆双手插兜,满脸的不在乎。
“从小到大,你没少欺负我,今天早上上学,你又踹了我一脚,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好欺负,我怕你呀?我告诉你潘嘉庆,我根本不怕你,我只是不想给爷爷惹麻烦,但是你太过分了,我今天必须跟你做个了断,分个胜负。”
“你是想跟我打架吗?”
“你不敢吗?你要是现在就认怂,跪地上给我磕三个头,承认自己是个怂包,我就放过你。”
潘嘉庆哈哈大笑,就像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做梦呢吧?我会怕你?你说吧,怎么打,我奉陪到底!”
潘嘉庆欺负了烧饼这么多年早就欺负惯了,根本就不把烧饼放在眼里,所以烧饼主动来约架,他不仅不怕烧饼,还很兴奋,因为他好久都没有打架了。
“到村后找个地方,赤手空拳,一对一单挑,输的管赢的叫爷爷。”烧饼就知道激将法肯定管用,他太了解潘嘉庆了。
“你这可是你说的,你到时要是不管我叫爷爷,我就打的你满地找牙!”潘嘉庆指着烧饼说道。
村后面都是庄稼地,但最适合打架的还是潘振江家那块被少的玉米地,因为被大火烧了个溜干净,除了土地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倒在地上被什么伤到。
烧饼和潘嘉庆来到潘振江家的玉米地,烧饼说为了避免打不过的那个不认输半路跑了,也防止有人路过多管闲事,最好到地中间去打。潘嘉庆没意见,二人一前一后往地里面走。
走了得有十分钟,潘嘉庆回头看了一眼,离地头已经很远了,就叫住了烧饼:“就这儿吧,别走。”
烧饼停住脚步,回身看着潘嘉庆,说道:“有什么本事你全都使出来,千万可别手下留情,因为我对你是不会客气的。”
潘嘉庆冲烧饼勾勾手指:“来吧,今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打架!”
潘嘉庆话音未落,烧饼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二人随即就打作一团。
小说《粉色仕途》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