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胡乱说什么。”桑喻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他我不管,你给我好好活着。”
阮宁傻笑着,接过桑喻从冰箱拿来的冷饮敷在腿上,“知道啦。”
桑喻还想再唠叨她几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只能先接电话。
阮宁敷着腿,刺痛的灼烧感慢慢退去,抬头看见桑喻站在床边接电话,皱着眉,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工作室出什么事了吗?”阮宁问。
桑喻挂了电话,一脸无语,“没有,王导打电话过来,顶替你的那位配音,说想跟大家一起讨论下剧本。”
“那你去呗。”阮宁劝她,“我自己可以的,他等会儿就过来了。”
“他?”桑喻冷哼一声,“算了吧,我看他一点也不靠谱。”
阮宁扬唇笑着,“哎呀我没事了嘛,也用不上他帮什么忙,等会看完医生我就回家了。”
“你们第一次见面,后面还要合作一段时间,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那行吧。”桑喻说,“我去会会那个小公主什么来头,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啦,你开车慢点。”阮宁朝她挥手。
休息室的门关上,阮宁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小腿发呆。
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好,千万不要留疤,不然就不好看了。
裴寒远带着医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阮宁坐在沙发上盯着腿发呆的样子,好看的眉眼拧成了一团。
他顺着阮宁的视线望下看,她的小腿肚红了一片,心揪了一瞬,快步走过去。
“被烫到了吗?”裴寒远伸出手,又猛然停住放到身侧。
阮宁被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抬起头,“还好,应该不严重。”
“让医生看看吧。”裴寒远让出位置,往后退了几步。
“哦。”
阮宁调整好坐姿,乖巧地配合医生做检查。
“没什么事。”来的是位女医生,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不过阮小姐的病情,需要定期去医院检查。”
阮宁甜甜笑着,“我知道的,谢谢您。”
“还有她的腿,好像被烫到了,需要抹点药吗?”裴寒远一直看着这边,见医生准备走,连忙问了出来。
医生低头看了看,“没有烫伤,只是阮小姐的皮肤比一般人要白,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红。”
虽然人是自己从战区医院叫来的,但裴寒远有一瞬间怀疑她一点也不专业。
这也没事那也没事,没有说服力,也让人放心不下。
“对,没事的,已经不疼了。”阮宁附和道。
裴寒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麻烦您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医生连忙摆着手,微微弯腰鞠了一躬,“不麻烦,您有需要再叫我。”
阮宁坐在沙发上,见他一直站着,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呀。”
他坐了下来,却不说话,休息室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阮宁不得不找着话聊,“哎呀我没事了的,我没那么脆弱的。”
“你说你刚才怎么也不知道躲开,她都拿东西砸你了你也不知道躲,万一被砸到了多疼啊,你是傻子吗?”
她晃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不怕吗。”
裴寒远终于出声,在众多想要问的问题中问了这一个。
“嗯?”阮宁歪着脑袋看他,然后笑了出来,“不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说谎。明明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裴寒远没有拆穿她,只是又问,“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她说的,我是杀人犯。”
“你不是那样的人。”阮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笃定。
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和怀疑,也没有说谎。
裴寒远心神一动,预料中的那些都没有发生,她只是笑着看着他,与窗外的阳光重合在一块,让人心中发暖。
“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凭我的直觉来看,你不是那样的人。”阮宁柔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她没有说错。”裴寒远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阮宁晃悠的腿停了下来,眼神疑惑,等着他继续说。
“韩阿姨不是有意的,她因为儿子牺牲的事伤心过度,才会精神失常。她的儿子,是我的战友,三年前我们一起出任务,因为我的决策失误,害他牺牲了。”
裴寒远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低垂着头,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不只是他,还有另外两个人,都因为我而牺牲。”
所以韩阿姨并没有骂错,他就是杀人犯。
他原以为,这些事情早已经被他封存进久远的记忆再也不会提及,就算提起也能风轻云淡。
可此刻的感受一如三年前那个夜晚。
“后来我才知道,是队伍里有人叛变……”
比起自己的决策失误,让裴寒远更难以接受的是朝夕相处了十年的战友,会背叛。
如果他早点发现那些不正常的地方,早一点发现,也许就不会牺牲那么多人。
阮宁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这样悲壮的故事,她一时间怔住,看着裴寒远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不断的自责愧疚,心里闷闷的。
阮宁脱掉鞋子跪坐在沙发上,挪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粗硬的发质有些扎手。
“这不怪你。裴寒远,我相信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裴寒远一瞬间有些僵硬,抬头看向她。
眼神对视,阮宁看见他挫败的神色,她收回手,“你不要自责,我想,你的那些战友,也不会怪你的。”
阮宁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俯身抱住他,“裴寒远,你没办法预知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不要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你那时候,肯定也很难过。”
她声音温软,不太熟练的手在他脊背上抚摸着。
裴寒远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类似安慰的话他听了不少,却没有一次像这样,把他从自责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阮宁的脸颊碰到他的耳朵,冰凉的触感让他格外清醒,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香气,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有某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