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时不虞任由温水冲刷自己的后背,双手撑着墙,手臂肌肉清晰,水势往下,腰间肌肉贲张狂走,往后退一步,花洒淋着头,他闭着眼睛迫使自己冷静。
湘兰升是晚辈,她说的没错,不合规矩,好一个不合规矩,明明是他当初亲自对自己母亲说的话,他目的达到,应该高兴才对。
回来的路上她全程没讲一句话,曾经不是这样的,她话多,会跟他分享一切发生的趣事。
从俄国回来后她变了。
出来,他拿起手机,郑秘书发来消息,宋京绽西部战区任务提前完成,返程在即。
他看着一行字目光幽深。确实是个勇猛激进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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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兰升回到房里解了半天围巾,这男人是牛吗,力气这么大,真想拿个剪刀剪开算了。
她忙碌着梳洗完毕,明天一早要返京,今晚要好好休息,眼睛有些肿,敷个眼膜消消肿。
正躺在床上耍手机,门被敲响。
她开门,依旧是时不虞。
“谈谈。”他说。
“谈什么?”
“先开门。”
“等一下。”她砰的一声关了门,严丝合缝。
过道上男人脸臭极了,可惜没人看得见。
再打开,她穿上长羽绒服,从头包到脚,真是…
时不虞走进,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随意中不失风度。
“找你帮个忙。”
她不解,什么忙能用得上她,“您说。”
“嫁给我。”
她表情延迟了许久,不敢确定他说的是那三个字,红唇张了张,“抱歉,我没听懂。”
“嫁给我。”他重复。
这次湘兰升听懂了,只是站在他面前不知道怎么回复,不确定是不是男人今天去了趟墓园,有什么脏东西附体。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他继续开口。
没错,他对她确实有求必应,以前。
女人点点头。
时不虞一本正经,像是在开国会,眉宇间流露着严谨与肃穆。
“我年纪到这儿了,家里人催得急,大伯母也在催你,我们不如拿个证,应下急。”
她双手插在兜里快要捏碎,心完全不受控制乱弹,比一首十面埋伏还乱,虽然他说了只是应付家长。
见她不语,他继续动唇:“宋家是很好的人家,我上次也给你说了,他们军人家庭向来严谨,并且不会婆婆妈妈的等你慢慢去接触了解,一旦敲定就是板上钉钉,军婚不能离,你别让自己陷入两难。”
半晌她开口,声音很轻,“意思是,跟你在一起,能离。”
空间寂静,她再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到,嗤笑出声,她是能抓重点的。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不合适我同意离婚。”
湘兰升咽了咽口水,将脸上的眼膜胡乱扯掉,扔进垃圾桶,背对他站了好久。
扯了纸,擦手。
她平静开口:“我身份在圈子里传的七七八八的,会影响你仕途。”
“你有何身份?”他出声,声音低沉,像是晚间播报。
时不虞看着她,像是敲定主意:“你是湘兰升,时家的女儿,时宴的妹妹,住我隔壁院,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是你的身份。”
“你现在清醒吗?”
“我什么时候喝的酒?“他回答。
湘兰升缓缓坐下,心跳终于平复一些,这一切怎么发生的这么快,哪一步走错了,难道是今日在墓园提了句时不虞,奶奶显灵?
“我得想想。”她微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心。
时不虞不恼,他知道她在局促的时候喜欢看自己的手心。
他好像很了解她。
“跟我在一起,你随时可以叫停,你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我也不会亏待你,只要你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再不济,我让郑秘书理一份合同出来,条款都写清楚。”
“不,不用理合同,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不知怎么她觉得这像是一场巨大的冒险,紧张到哪怕只是说出来都觉得不切实际。
“婚后我不会干预你的生活,你想怎样都行,不会跟父母住一起,大家都轻松一些,我账户会绑定你的账户,钱你随便花。”
“包养我?”她开口。
时不虞抿了抿嘴,眼底晦涩不明,动唇,“妻子花丈夫的钱天经地义,不存在你说的包养。”
湘兰升靠了靠沙发,双手又揣进兜里,呢喃:“钟小姐挺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男人看她的目光又深一分,含些恰到好处的意味不明。
“我职业特殊,找另一半要查祖祖辈辈,你我之间知根知底,省去些麻烦事儿。”
他轻点着膝盖,像是字字肺腑之言,从他神情里挑不出丝毫调侃与玩笑。
时不虞看了看窗外,乌黑一片,只偶有灯明。
“你好好考虑,明日回京之前给我个答复。”
走出房间之前,他好像又说了很多,她没来得及理清楚,只记得他说了句:算是帮他个忙。
自他走后,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失效了。
辗转反侧,拿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救命。
她干脆坐起来,打开电视,靠在床上随意换台,怎么都是些新闻。
突然画面转到某处,她按遥控器的动作顿了顿,视频里,时不虞背脊肃立,面孔是得体的微笑,说话流利字字掷地,眉宇含翠,他年纪轻轻就谋得高位,是时家花心思培养出的优秀继承人。
他像生来就适合站在那里,大公无私,心怀社稷。
后来的相处她才知道,正因为他正直而守纪的个性,使他背脊仿佛一面旗帜,高高飘扬在阳光下,不可逾越。
他刚才说嫁给他,确实挺诱人。
躺在沙发上,电视声音很轻,莫名来了睡意。
盛京的冬天会下雪,起初让她这个南方人欢喜的不得了,被曾国培接去那个冬日,她永远记得。
车子几个胡同几个弯,东蹿西拐,她被外面的落雪吸引,原来置身在雪中是这个感觉,很新奇,整个世界都很安静,白茫茫的絮雪铺满整个盛京城,寂寥、神秘,她看不清周围的建筑,就像是看不清自己后半生的生活。
时家胡同,她识字,这一路来的字她都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路口有两个系着红围巾的雪人,原来堆雪人真的不是书本里的事情,活灵活现。
车停稳后,那朱红色的门前站了好多人,曾国培牵着她打招呼,这个是谁那个又该叫什么,大家都笑脸盈盈,进门前她拿着自己的琵琶,攥的很紧,她有些忐忑。
“我帮你拿吧。”
她抬眼,一双清澈的眼眸熠熠,笑如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