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沉鱼每日都往老太太屋子里去,因为是过年,大家都知道老太太处热闹,也就没有人发现她行事有变。
过年来的客人很多,嫁出去的女儿们都要回娘家来,府里来的客人也要到老太太处坐上一坐,说说话。
老太太的屋子里一直忙着,沉鱼也算是一好帮手。
其他人说别家长短的时候,她也从不插话,只静静的听着,听到有关芙蓉院二爷的事情,也不发言。
正月初五过后,何亚原开始上值,芙蓉院里也又开始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何亚原每隔两日回后院住一夜。
何亚原傍晚回府时,沉鱼会到前院侍候,饭后在书房里侍候一会儿就回自己的屋子。
何亚原后来半夜又去过几次后面,没有想那妮子真没给他留门,他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安心,心中会念叨一句:是个懂规矩的。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那天晚上,沉鱼从前面书房回来时,故意用小手指在某人的掌心里勾了一下,望了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她回屋收拾好就睡下,却并没有睡着,等到二更天的时候,某人就进了屋,直奔床边而来。
何亚原心里惊喜欲狂,多久了啊,这姑娘首次主动诱惑他,感觉自己急不可耐,看着刻漏等着下人都睡下才过来。
半夜,有人伏在某人的胸前,“二爷,明天元宵节,奴婢想出去看灯。”
某人差点笑出来,原来勾着他是心有所求,即使这样他也喜欢,他的女人不求他求谁?
这么一个小要求,他没有不应的,只是不想应得太快,想听她多说几句,才故不出声。
“奴婢还是七岁时出去看过了一次灯,当年还没有当差,是奴婢哥哥带着去的。后来在二小姐院子里,奴婢从来都是被留下来看院子的那一个,再后来……”
“你别急,又没说不带你去。”
何亚原听这姑娘说得如此可怜,真怕她再说就要伤心落泪,想着她说的应该也不是假话,立即应下。
早就听说这丫头心眼儿实在,看来以前没少受人欺负。
“二爷,我明天能早一些出去吗?难得出去一回,奴婢想早点出去多逛逛。”
“你想去哪些地方逛?”
“奴婢听说西城的梅园可以看梅花,想吃九品酥的点心,还要去东市看看灯会,想吃东市上的炒栗子。”
“好,你早些收拾好,我午后就叫人来接你。”
心地里喜欢的姑娘首次对自己提要求,他怎么不应,而且应得心中十分欢喜。
沉鱼如愿,笑了笑又往某人怀中缩了缩。
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前遇到单位的领导都不愿意多说话,更不愿意多讨好,现在却变着法的讨好一个男人,还做得如此顺滑,人真的是太变化无常了。
次日上午,沉鱼为了出门就准备起来,她将自己的眉毛重新修了一回,头发重新洗过一回,选出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把那件狐裘披风也拿了出来。
早早地吃过午饭,就美美地画了一个妆,又将那厚重的刘海梳了大半起来,透过余下的几丝刘海,正好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戴上一对珍珠耳饰,再戴上二爷选的白玉手镯。
对着镜子照了一回,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管事情怎么样,她就想搏一回?
很快,外面说平安赶马车回来接她。
曹婆子送她出门,看得眼睛都转不开。
“怎么了?曹嬷嬷?”
“这还是我们院里的沉鱼姑娘吗?”
“怎么就不是了,二爷说,让我好好收拾一番,出去了别给他丢脸。”
“是应该好好收拾。”
沉鱼坐着马车,到了中途停下来的时候,何亚原就上了车。
刚坐下来的何亚原,也差点不敢认人,有一短暂的惊艳,然后就喜上眉梢。
原来他的姑娘一拾掇这么漂亮,眉目如画,顾盼生辉,看来那些衣服没有白做,很衬她。
身旁的姑娘却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夸赞一样,见他一句话没有,牙齿轻咬着唇,眼睛里含着薄怒,有着小小的不高兴。
何亚原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相求的语气:“你可快别再这样看我,再惹我,可能我们就要调转车头回府了。”
“色胚。”
“活了半辈子,才当上色胚,确实迟钝了些。可我现在就想当色胚,你喜欢不?”
何亚原自己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与沉鱼在一起久了,他的话都多了很多,还厚着一脸皮与自己的通房调情。
“厚脸皮。”
两人按沉鱼所说的,先去了梅园。
一片片梅花在静谧中绽放,晶莹如雪,娇艳似火。寒风穿过,带着梅花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沉鱼十分欣喜,到了梅园就跑开了,站在梅树下认真的看着每一树梅花。
何亚原远远地跟着,只见她那一身亮丽的红色,与枝头的红梅倒对应得很好。梅枝上的残雪与那披风上一圈白狐毛又十分对应。
她站在树下对着他笑时,他有种感觉,此时如果要为她搭上自己的一切,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
从梅园出来,去九品酥买了糕点,最后就往东市的灯会上去,天色还早,灯还没有亮起来,两人又在灯市旁边的风华酒楼里吃饭。
风华酒楼里的人很多,昨天晚上某人伏在二爷胸口说完,他就计划好了带她来风华酒楼。
早上就让人订位,可惜没有订到包房,这样的日子人太多,却也订到窗边的一张桌,可以边吃边看街上的风景。
元宵夜里出来看灯会的贵家公子小姐很多,风华酒楼里的贵人也多得很,但这样一个漂亮的娘子坐在窗边还是引起无数人的侧目。
沉鱼自然知道很多人在看她,但她只专注于对面的男人,旁人她眼色都没有给一个。
何亚原见她眼中只有自己,心里更是无比的满足,送上来的每道菜都要亲自往她碗里夹,介绍菜品的口味,让她仔细品尝,像侍候着一个瓷娃娃。
对面的姑娘乖巧认真的吃着东西,动作优雅,言语轻柔,巧笑嫣然,看向他的眼眸灿若星辰。
他这一生只有两次心情如此愉悦。前一次是当年中进士之后,那种愉悦是放下包袱的激动与轻松;而这一回则像是怀里多揣了一样东西,让他感觉到充实温暖。
饭后,整条街的灯都亮了起来,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无数彩灯装饰在屋檐梁栋之间,灿烂夺目。各种色彩斑斓的花灯在风中轻轻摇曳,光影交错,美轮美奂。
沉鱼像是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一样,根本没精力注意地面的情况,何亚原只好牵着她护着她,生怕别人碰着她的姑娘。
俩人从长街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再慢慢走回来。
满大街的灯形状各异,有动物生肖样式,还有花卉水果样式,沉鱼却选择一只普通的圆形苹果小灯,提在手里爱不释手。
她说在她的理念中,灯就应该是圆形的,让人看着就感觉到圆满平安。
“二哥,二哥。”
一声熟悉的声音惊醒了甜蜜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