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沈星婉便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见年过半百的张伯正在清扫庭院,温声道,“张伯,星婉有事想问您。”
张伯闻声微讶,小姐起的如此早。
忙把扫帚放下,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一脸笑意走来。“小姐吩咐便是。”
“月影他们去哪了?昨日回来就没见到人?”
沈星婉轻声问道,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张伯一愣,说道,“现在他们在各个铺子里,可要老奴唤回来?”
小姐走后,铺子里出了几次恶意闹事,月影便带人去了铺子常驻。
沈星婉微微点头。
“嗯,让他们回来吧。另外再去人牙子那边买几个干事的丫鬟,以后府外的事情劳烦张伯继续操持着,府内的杂事让她们做吧。”
张伯心中了然,拱手施礼,“听小姐的,老奴现在就去。”
……
等张伯带着人进府时。
沈星婉手中的画像恰巧收笔,只见画像中的中年女子眉目温柔嘴角上扬,下巴左端有一小颗黑痣。
此人便是张姑姑。
沈星婉拿着画像的手沾些墨渍,黝黑的墨水压染着弯曲的疤痕,显得有些怪异。
“小姐,月影他们来了。”
张伯向她施礼后,便折回院中同嬷嬷一起询问那些新进府之人的身世、来历,人伢子说的那些来历,他自是不信的……
“见过小姐。”以月影为首的几人向沈星婉行礼。
月影看着眼前的小姐如此干瘦,憔悴的模样与过去判若两人,心口气闷拳头紧握,都怪那姓苏的…..
“月影,你带两个人前去宁古塔救一个人,可有困难?”
沈星婉把画像递给月影,时不时咳嗽几声,沙哑的嗓音中透着一抹期待。
“此人在宁古塔无名籍记录,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张姑姑救回来,若人手不够再叫上几个。”
虽说宁古塔处于山高皇帝远的边界,可管理实属森严,想救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张姑姑没有名籍,平日里刘工头也因这个由头克扣姑姑那点工钱,如今这一点倒方便她救姑姑出来。
月影看过画像,再递给身边两人过目,盯着沈星婉手上的伤疤说道,“遵命,我们三人足矣。属下这就回去收拾一下便出发。”
几人离开后,一直提着劲,强撑着的沈星婉如脱力一般,坐回凳子上歇息。
咳嗽声一阵阵响起…..
采月把热茶递过来,满眼不解。“小姐,好不容易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回来,怎得又要和那有牵扯?”
“若不是张姑姑帮衬,你家小姐早死几回了。”
沈星婉淡淡说道,眼角露出一丝暖意。
采月恍然,只要对小姐好的人,她采月也会对她好的。
此时长安街的将军府……
后院校场,苏漠寒手持长剑,剑过之处剑影重重,猛然间他眸光一闪,飞拧腰身如猛狼扑食般,迅速向对方驶去,剑光霍霍直驱对方咽喉。
长青被主子的剑气袭倒,坐在地上喘着气,“主子,长青……没力气了,真不行了,练不…..动了”
主子的伤刚好就拉他来陪练,这都快四个小时了,他真抵不住。
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青,呲牙咧嘴的给他发出一个“救我”的眼神…..
云青挑了挑眉,拿起汗帕走向苏漠寒,“主子伤势初愈,今日还是少练会吧,”
自从东漠一战回朝后,主子一直在府里养伤,太医日日携名贵药材来府医治,唯恐医不好皇上最喜爱的小将军。
他和长青做为主子的贴身暗卫,自是要时时为主子着想。
苏漠寒剑眉微皱,一个巧力便把手中长剑干净利落的插进武器架上的剑鞘里。
云青接过主子的汗帕说道,“老将军回府时吩咐,让主子练完剑去书房找他。”
……
苏漠寒来到书房,见母亲坐在一旁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心事。
父亲则一脸淡定的坐在书桌旁翻着那本看了无数遍的兵书。
“寒儿过来了。”
苏母楚婧瞧见儿子,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慈爱。
养伤月余,见苏漠寒脸色不似刚回府时那样苍白,苏母甚感欣慰。
她这个儿子被传是朝廷里的“俊美将军”。
俊是俊,可这性子如同他名字一般,冷…..
“见过父亲,母亲.。”苏漠寒行礼后看向父亲,“父亲唤我前来,是为何事?”
听闻今日父亲下朝比往常晚些,剑眉微皱,“莫不是东漠余孽又有了新动作?”
父亲苏江临合上兵书,“莫要紧张,如今大势已定,东漠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江临起身走到他身旁,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半头的儿子,若有所思道,“皇上今日想给你做媒,提了顾丞相顾承铭家的嫡女顾相思。
此女刚过及笄之年,听闻样貌是闭月羞花之资,才华在众小姐中也是出众的。过几日宫中办重阳宴,想让你们见上一见。”
苏漠寒眼底闪过一抹不愿,没有接话坐在母亲对面,端起茶几上的清茶,浅尝了一口。
知儿莫如母,苏母看出他的不情愿。
“寒儿,这些年你一直随父亲在沙场,如若当初你和沐阳一样学文,如今也该是孩子的爹爹了。”
接着说道,“和你一般大的儿郎现在都有两个孩子了,你也该为自己的事情上些心。”
如今天下太平,不再大战,她也想儿孙围绕尽享天伦。
还没等苏漠寒接话。
此时外面便传来一阵娇脆的声音…..
“母亲、哥哥、沈姐姐回来了。”
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只见苏婉儿身着紫色锦纱衣裙,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发髻,上面缀满珠翠,一张精致的脸上泛着灿烂的笑容。
苏婉儿进来看见母亲忙行礼,眼里满是兴奋的光。
“母亲,我刚回府时,看见沈府的张伯买了好些个下人,便打听了一耳朵,原来真的是沈姐姐回来了。”
沈星婉?
苏漠寒拿着茶盏的手一抖,少许茶水溅出来,眉头微蹙,“她从静贞堂回来了?”
那个成天穿着娇嫩粉色的粘人团子、一张温婉动人的小脸从脑海中闪过,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寒哥哥”如蝇在耳。
他从小便不喜人靠近,那粉团子日日来府里寻他。
每次来手里拎的不是吃的就是玩的,还一式两份,从糖葫芦,肉包子,糖人,辣出眼泪的肉片、到吹屁股就会发出声音的大公鸡、俗气的红灯笼……
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不知她从哪找的,每次他说不要时,沈星婉都睁着无辜的大眼望着他,“寒哥哥,这很好玩的,你看看嘛,或者是这很好吃的你尝尝嘛。”
见他真的不喜,那粉团子也不恼,拿走和苏婉儿一同蹲在走廊上呲哈呲哈的吃着…..
苏江临看一眼夫人,苏夫人眼角垂泪,缓缓说道,“寒儿,婉儿,有件事我要如实告知你们,星婉被罚之地不是皇城的静贞堂。”
苏母的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打断了苏漠寒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