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阜一行在皇家围场待了不足十日,皇帝陛下大显身手,黄羊、野猪、麋鹿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他竟还猎到一只豹子,不可谓不尽兴。
只是猎杀豹子那日,李堇阜带了姜玥瑶随行。本来坐在皇帝的马背上,与皇帝一同狩猎,姜玥瑶还觉得兴奋。
可后来遇到那只猎豹,皇帝的马匹被猎豹撕咬,尽管最终李堇阜将那只豹子射杀,姜玥瑶还是吓坏了。回到营帐之后就病了,皇帝自然很紧张,请了太医去看。结果太医告诉他,姜昭仪有喜了。
李堇阜身为皇帝,二十九岁,尚未得一子,对子嗣的渴望可想而知,更何况怀了他孩子的,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于是本计划半月的围猎,提前结束了。
姜玥瑶突然怀孕,出乎韩显中的意料;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姜玥瑶的生母和幼弟的生死都握在他的手中。他第一时间派内线给姜玥瑶带话,但是姜玥瑶那边没有回应,这点令韩显中很头痛。
“相爷,有件事要跟您禀告。”
丞相府管家韩方知道韩显中回来,第一时间过来说清栩的事情。
韩显中语气中带着烦躁,“什么事说吧。”
韩方看出了韩显中有心思,但是谢清栩的事情关系重大,他又不得不说。“那个,谢清栩死了。”
韩显中立马从椅背上坐起,“你说什么?谁死了?”
韩方心虚,“是谢清栩死了,被老鼠啃食,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韩方将清栩带过的那串虎牙手串拿给韩显中,韩显中知道那是皇帝送给谢清栩的没错。
韩显中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皇帝特地传了谕旨,让他看好谢清栩,他不但没有将人看好,还让她被老鼠啃食而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这事若是让皇帝知道,该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他又冷静下来。自从上次皇帝叫高公公传话,这半个多月,皇帝并未再提起过谢清栩,皇帝如今宠着姜昭仪,怕是早将谢清栩忘到一边了。
韩显中心下盘算,如今姜昭仪怀孕,皇帝龙颜大悦,这个时间若是将此事告知皇帝,皇帝最多就是斥责几句。
“相爷,那具白骨要如何处置?”韩方问。
“埋了吧。”韩显中回答得很随意。
韩方领命,正欲出去,又被韩显中叫住。“去请蓝仙人,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好安葬,棺椁一应也要用最好的。”
为求保险,韩显中还是决定厚葬谢清栩。尽管皇帝不大可能追究,但他还是要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韩显中自语,“谢小郡主,只能怪你的命不好。早知你这么不中用,我何苦送一个姜玥瑶到皇帝身边。”如今又怎会进退两难。
清栩换了一身男装打扮,又拿了些银两,从家中离开。
走了一段不近的路,她停在一间大型赌坊前,赌坊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逍遥坊。
这是沂阳城内最大的赌坊,经历两朝,盛况不改。
这里不止有赌坊,还有钱庄、死斗场。繁华的沂阳城内,最血腥、最贪婪的一面,皆在此地。
而清栩要找的人,就是这赌坊的主人——皇甫九锡。
逍遥坊内人声喧闹,大大小小的赌桌上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身体和情绪都被贪婪、痴迷、疯狂刺激和占据。
清栩冷眼看过去,场中最大的一张赌桌前围满了客人。围在一旁的人跟打了鸡血一般,“大、大、大。”
骰子开启,二点。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哀叹,“又是小。”
“姜大人,您又赢了。”
姜祖安把赌桌上的银钱聚拢到自己面前,笑得合不拢嘴。“运气好而已。”
“姜大人的手气挡都挡不住,我可不敢同您玩了,否则我家主人非阉了我不可。”姜祖安对面坐着一个青衫男子,面庞冷白,气质文弱,是这赌桌的荷官。
他虚虚实实地开着玩笑,“姜大人,赌钱无趣,配不上您的身份。不如我们去内坊。”
内坊二字一出,围观的人瞬间沸腾了。
清栩向身边的人询问,“大哥,这内坊有何不同?大家竟如此兴奋。”
“小兄弟,新来的吧?”
清栩点头。
那男人解释道,“这逍遥坊有内外两坊,这外坊你也看到了,骰子棋牌都有,场子大人也多,输赢皆是银钱。”
“内坊就不同了,内坊的赌注不能用银子。”
清栩问,“赌注不能用银子,那用什么?”
那男子道,“命和承诺。”
“若是达官贵人,可以用自己的承诺做赌,若输了,日后必须要为逍遥坊的主人做一件事。若是普通人可以以自己的命做赌注,输了就要成为这里的奴隶。”
“当然,若你身上有其他赌坊觉得能做赌注的东西也可以。”
清栩问,“那若赢了呢?”
“赢了的话,条件任提,不管是要万贯家财还是让逍遥坊为其办事皆可。”
那男子凑到清栩耳边,小声道,“就算是让他们帮忙杀人都可以。”
这玩法倒是有趣,清栩记得父亲同他们说过,皇甫天资极为聪慧,今日她算见识了。
他用这样的方式获得高官显贵的承诺,实际上是拉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吸引更多的权贵来他这里赌。
就好像吏部侍郎输掉一个承诺,兵部尚书想求吏部侍郎办事,但无法搭上线。那他就可以来逍遥坊赌一把,赢了他就可以向逍遥坊要吏部侍郎输掉的承诺。
在这一来一去之间,逍遥坊看似并无收益。但它能办成别人办不到的事,就牢牢的将这些大人物吸附在他的周围。
姜祖安今日赢钱实在太多,加上在场众人起哄,他也飘飘然。
“好,那我就随公子去内坊试试。”
白面公子引路,姜祖安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内坊。
清栩混在人群中,却被守门的小倌拦住。
“公子,请出示您的玉牌。”
进入内坊还需要玉牌,清栩当然不知道。
“我忘记带了,可否通融一下。”清栩表情镇定。
“抱歉,没有玉牌谁都不能进。”
轻语看向那小倌,他没有任何能商量的意思,想来她今日是进不去了。
不过她本也未打算今日就能见到皇甫,贸然去找他,人未必能见到,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她需要慢慢观察,了解这里的情势之后,再做决定。
清栩也象征性的赌了几把,有输有赢,她没有什么开挂的好手气,所以最终给这里的主人贡献了几两银子。
至于那个能进去内坊的玉牌,她也问清楚了。
只有在这里赌超过五年的人才有领取玉牌的资格。还有一种就是被这里的主人邀请的人,主人家也会主动奉上玉牌。
说白了,前者是为这里生意做了贡献的。后者身上定然有这赌坊所图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