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姜宁都在做木雕。
有时候是在沈御时的书房里,有时候是在听竹苑。
只是这几天沈御时格外忙。
早出晚归。
姜宁连着两天早起守在府门口,都遇不到人。
更别提找他开口提要进宫的事。
宫中选太子妃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便是姜宁不出府,也听到了传言。
说是皇后力荐的江荷婉,不仅是宋昭昱不喜欢,就连弘仁帝都不甚满意。
至于是对江荷婉本人不满意,还是对皇后的外戚势力不满意。
无人敢妄加评论。
也自然无人敢提及当初姜宁和太子的婚约。
姜宁心中暗暗着急,没法进宫,又想不到破解之法。
人一犯愁,身子便吃不消。
叫冬夏找府医拿了好几副降火的方子。
—
次日一早。
姜宁刚醒,外面天色泛着鱼肚白。
一身墨青色缠丝金线官服的沈御时,便踏入了听竹苑。
他身上携着夏日清晨特有的凉意进入,令姜宁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坐起来披上外衣掩住身形。
“皇叔。”
沈御时的视线落在屏风后床榻上的绰约人影上,纤细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他在屏风前的圆桌旁坐了下来。
冬夏忙着伺候姜宁,心中犯嘀咕:
怎么一连好几日郡主都见不到摄政王,昨晚刚抓了药,今早人就来了?
沈御时拿起茶壶,自己斟了一盏茶。
“前几日忙,长乐找我有事?”
若是裴知煊此时在场,定会吐槽:
哎哟,王爷您哪里是忙?
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上心里恼着长乐与太子私会呢!
故意不见人,自己心里生这闷气呢。
原以为有多大本事呢,结果一听到姜宁生病,早朝都顾不上,就直接来了。
啧啧啧……
姜宁听见声音的来源,穿衣的动作一怔。
只看见天光泄入。
沈御时宽大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抬起手的模样,似正要揽她入怀,近在眼前。
光影虚实相映,一人一影重合,仿佛隔空相拥。
“嗯。”姜宁刚醒,嗓音懵懵的,觉得自己脑子也不清醒。
“这几日做梦,梦到长安与人争执,放心不下,想进宫看看。”
沈御时顿了片刻,才放下茶盏。
“怎么不让乌方告诉我?”
“皇叔公务繁忙,不敢叨扰,就没麻烦乌侍卫传话。”
“嗓子怎么样了?”沈御时又问。
姜宁接过冬夏端来的水漱口,喉咙稍微舒服些,道:
“昨天夜里已经吃过一副药,不碍事。”
沈御时蓦然之间有种错觉。
两人这平静的一问一答的相处。
仿佛已是多年的夫妻。
姜宁收拾完毕,自屏风后走出来,见沈御时倒了茶没喝,刚要吩咐冬夏重新奉茶。
“不必了,本就是等着你收拾完了,带你入宫。”
姜宁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她已迫不及待,伸手去拉沈御时的袖子:“那我们快走吧,皇叔。”
沈御时今日入宫,正是早朝时分。
在宫门下了马车,同行的朝臣们见摄政王身边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同僚们诧异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姜氏孤女,长乐郡主。
纷纷上前见礼。
却被摄政王府的侍卫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委婉谢绝。
远远的,只瞧见那从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将自己腰间玉佩摘下来替郡主系上,柔声交代:
“万事小心,下朝后等你。”
“嗯。”姜宁心思早已经飞了。
上回沈御时也是进宫前将玉佩给了她。
因此,姜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不觉得,这落在旁人眼中。
是何等的惊诧。
—
姜宁到了长春殿。
“姐姐!”
姜长安正要出门操练。
少年两眼放光,给了姜宁一个结实的拥抱。
姜长安听说摄政王可以带姜宁进宫的事了,期盼问道:“姐姐今日能待多久?能等到我下操回来吗?”
姜宁轻抚他头顶。
“你专心练习,日后进宫方便,我天天来看你。”
“行!”
姜长安刚要走,忽然又止住脚步:“姐姐,我听他们说,太子殿下在选太子妃。”
小小的少年抿着唇,犹豫道:“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姜宁一怔,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偷偷听良妃说,你想嫁给太子殿下,我怕姐姐是为了我,才想入宫。”
“等我跟着大统领学好本领,日后立了战功,有了自己的府邸封地,我也能出宫找姐姐的!”
“所以,我不想姐姐为了我,牺牲自己。”
九岁的孩子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姜宁已经十分欣慰。
她没直接回答,笑道:“快去吧,一会儿迟到,该挨板子了。”
“那我走啦!”
姜长安小跑着离开。
宫女引着姜宁进了长春殿,良妃也刚起来,两人一起用早膳。
“叫人在门口候着了?”
良妃远远看了一眼。
姜宁颔首。
今早入宫时,有不少朝臣都看见她了,若是宋昭昱有心,便能得知她今日在长春殿。
良妃把宫里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跟姜宁说了。
与宫外谣言大差不差。
说完,良妃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若当初摄政王将你要过去,是想拿你当棋子与朝臣结盟联姻,你私心太子这事,他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上次回去后,他知道你见过太子了吗?”
“知道。”
说到这事,姜宁扶额叹气:“我送给殿下的木雕,让摄政王看见了。”
良妃:……
仔细一想太子清澈的为人处事方法,倒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姜宁又把自己是怎么答的,告诉了良妃。
良妃皱眉:“你瞒得住一回,哪能回回都瞒得住?”
“若万一摄政王得知真相,从中作梗,你如何应对?”
姜宁把自己的计划跟良妃说了。
良妃略沉吟,“这倒是个主意,若圣上当面允了,摄政王倒也不能抗旨不遵。”
姜宁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事到如今,我只能拼死一搏。”
良妃轻叹。
这时,冬夏高兴的进来汇报。
姜宁颔首,起身:“今日若与太子殿下商量妥当,下次进宫,我便求见面圣。”
“届时,还望娘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良妃心中不舍,但也鼎力支持:“一定!”
—
“阿宁!”
姜宁在荷花池畔等了良久,抬头远远见宋昭昱屏退身边侍卫,朝着她跑了过来。
“父皇下朝后留我又说了一会儿话,我来迟了。”
“已经下朝了吗?”
姜宁脑子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沈御时,岂不是已经在宫门口等着她了?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缘故。
姜宁长话短说道:“殿下,你我见面之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同任何人说起,特别是摄政王,明白吗?”
宋昭昱怔了怔。
他上前一步,担心地握住姜宁的手,义正言辞道:
“是皇叔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