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英媚朝假山走去。
安王妃一看见苏英媚的身影,连忙拉她到身边坐着,将她介绍给在座的夫人们:
“这是定北侯夫人,原来是临川公主,都是一家人。她平日不爱出门走动,还是我这个老婆子硬把她拽过来的。”
苏英媚羞涩一笑:“能陪着老王妃说话,是咱们这些小辈的福气。”
紧接着,就是夫人们对苏英媚的一顿乱夸。
苏英媚挨个和夫人们说笑后,才明白为什么安王妃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都是一家人”。
在座的夫人们都是王妃之类的皇室姻亲,可不就是一家人么。
每个夫人对苏英媚这个曾经的临川公主、当朝皇帝的亲妹妹夸赞有加,相处起来恭敬又不失亲和。
唯有昭武亲王妃,在看到苏英媚的第一面时,面色略有一些不自然。
这一丝不自然,自然被苏英媚看在眼里。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估摸着这位昭武亲王妃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她也只能将结交的心思压下去,与周围的夫人攀谈起来。
该说不说,夫人们的生活虽然无趣,但见识各有不同。聚在一起说起话来,你插一嘴我说一句,什么“纨绔子弟流连于青楼被正妻一刀砍断命根子”,什么“京城名妓一夜御四郎君”,听得苏英媚直呼过瘾,直觉得此次赏花宴之行真是行得好,以后定要多行几次。
茶用了一半,夫人们净手更衣,休息一下准备再战。
苏英媚就在小花园里赏赏景,品鉴一下安王府的园艺水平,忽然听到小花园内姑娘们的叽叽喳喳声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阵惊呼。
苏英媚好奇地朝姑娘们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姑娘们的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不,是盯在自己身后!
苏英媚急忙转过身。
身后赫然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
男人的发丝还是不羁的束着,透露出一股子漫不经心。今日赏花宴,男人却穿着一件深青色的劲装,看上去一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却丝毫不能掩盖男人的俊朗英姿。
正是奕山王皇甫政。
他从苏英媚的身后走过来,姑娘们也正是因为他而惊呼。
苏英媚慌忙低下头。她已经嫁人,奕山王是外男,俩人的距离虽然只有五步之遥,但在礼法上也实在太近了。
皇甫政从她的身边路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步伐略微慢了一些,微微点头示意。
苏英媚也点头示意。
直到奕山王消失在小花园深处,苏英媚才抬起头,抚了抚怦怦直跳的胸口,回到假山上。
昭武亲王妃看着她走上来,脸色复杂:“妹妹可是见过愚弟了?”
苏英媚心下了然,假山的位置可以将整个小花园的情景看个一清二楚,昭武亲王妃定然是看到奕山王和自己偶遇了。
不过,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相遇,在一众姑娘面前点头致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为何昭武亲王妃的表情这么古怪?
苏英媚心中疑惑,但没有显露出来,而是体面的将昭武亲王妃应付过去。
正巧这时候,夫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苏英媚和昭武亲王妃都端起茶,竖起耳朵。
时间在夫人们的絮絮叨叨中过去了。
昭武亲王妃看着夫人们还有苏英媚陆续回到后宅中准备去用晚膳,趁着这个功夫往小花园里一钻,果然在小花园某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
她圆润的脸颊涨红,兴奋地拉着皇甫政的袖口:
“哎!那个夫人不就是你画上的那个……”
皇甫政的目光还紧盯在苏英媚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答道:“是啊。”
皇甫嫣掩唇,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那日从大明寺回来,皇甫政就一直神思不宁。
皇甫嫣还以为自己家的弟弟终于开窍,看上了别人家的姑娘,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她寻了个时机,准备与弟弟促膝长谈,却无意中撞见皇甫政书房中挂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柳眉舒展,婉约窈窕,花瓣缀在她的青丝间,犹如从花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美得艳丽灿烂。
皇甫嫣当天高兴得没睡好觉,拉着自己的小侍女连夜将京城大户人家适龄小姐的画册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美丽的女子。
而皇甫政,自然对画像上的女子三缄其口,任凭皇甫嫣怎么威胁,都不肯说出她的名字。
时间一长,皇甫嫣就要以为,那花中的女子不过是弟弟的春梦一场。
谁知,竟然在今日的赏花宴上见到了!
在看到苏英媚的一瞬间,皇甫嫣差点拍案而起,直接将苏英媚掳回家。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弟弟成上亲再说!她一定会对弟妹好的!
谁知,安王妃介绍苏英媚的身份,“定北候夫人”五个字,落进皇甫嫣的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她的蠢蠢欲动劈成焦炭。
可怜她的老光棍弟弟,三十岁才铁树开花,看上的还是有夫之妇。
皇甫家的权势再大,也不能强夺人妻。
皇甫嫣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弟弟这辈子只能守着画像过一辈子了。
皇甫政:?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位夫人,是什么身份?”
“是定北候夫人,从前是临川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你都有她的画像,还不知道那位夫人是谁吗?”
皇甫嫣按按眼角,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以为,皇甫政和苏英媚是早就相识,皇甫政对苏英媚暗生情愫。
结果,她弟弟根本不知道苏英媚是谁,更不知道苏英媚嫁给了哪户人家。
出嫁的姑娘成了后宅夫人,一般外男根本不知道夫人们的长相。
那皇甫政是在哪里看到苏英媚的容貌,还如此细致的描摹出来?
皇甫嫣心里不藏事情,直接问了出来。
皇甫政一听,随即正色:“姐姐莫要乱说,不要坏了夫人的名声。”
你倒是正人君子!皇甫嫣气得牙痒痒。
亲姐姐自顾自的生闷气,皇甫政摇摇头,心思早已飞到别的地方去。
“定北侯……”皇甫政眼眸深深,酝酿着陌生酸涩的情绪。
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最近声势渐长,但也只是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
唯有一张脸,还算是人模人样。
哪点都比不上他。
皇甫政神色莫测,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更配不上那位艳丽灿烂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