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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长公主》免费试读第29章 地底尘
都说人老面善心也慈,可在这位沈老夫人身上是半点看不出。
楚姮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位沈老夫人,那时承景帝刚登基不久,下旨封赏各府功臣官眷,在宫中办了一场赐恩宴,沈老夫人也得了一品诰封,进宫赴宴。
可就因为小太监在花园里不慎弄脏了沈老夫人的衣摆,便被老夫人逼着身边的女史对小太监一通打骂,言语间皆是仗着宁平侯的功勋地位不把女史太监当人看,眼高于顶。
沈老夫人并不知,花园中那一幕恰好被楚姮和谢太傅看得一清二楚。
一品诰命夫人,贤德昭彰,以为表率。
沈老夫人德不配封。
若非谢太傅劝说要顾及宁平侯的颜面,楚姮那次本是想直接撤了这老妇的诰封。
眼下还有晚辈在场,沈老夫人却是不给沈念留一点颜面。
楚姮虽然的确想让沈念帮助自己回到沈家,可也不想太过连累他。
正要抬步上前,一个穿着银红缎袄落霞裙的少女冲到了沈念面前,抓起他的手:“父亲,你受伤了!”
沈念慈爱地笑了笑,抽回手:“小伤而已,思言,你先随你母亲出去,父亲有事要与你祖母和叔父商谈。”
沈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你是要我们这些人不吃饭听你说话吗?”
此时,坐在沈老夫人身边的宁平侯沈愈终于开了口:“母亲,兄长许是真的有要事要说,不如就先让其他人离席,想来不会耽搁太久。”
楚姮循着声音看过去,堂内灯火下,人到中年的沈愈依旧浓眉星目,面容舒朗,曾经芝兰玉树的探花郎经过多年宦海洗礼,书卷气淡了,添了一身雍容清贵。
不得不说,沈愈看起来的确比沈念出众太多,生子如此,也难怪沈老夫人得意自傲。
沈愈开了口,沈老夫人便堪堪咽下牢骚,勉强点头。
其余人等自觉起身退出了门外。
楚姮回头低声吩咐丫头:“你也先出去。”
丫头有些不放心,踟蹰片刻,还是退了出去。
屋中除了楚姮,便只剩下了沈愈、沈念、沈老夫人和侯府夫人甄氏。
就在房门即将被下人关上时,一个清亮飒爽的女声自门外传来……
“祖母,我刚回来就要赶我出去吗?”
楚姮注意到,沈老夫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慈祥和煦,满目爱怜。
她转头看去,就见一少女红衣箭袖,手握长弓,一身利落地踏进了门,径自走到沈老夫人身边。
英气明艳,神采飞扬,仿若一颗绝世明珠,这女子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夺尽所有瞩目。
“哎哟,我的乖囡囡,祖母哪舍得赶你?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你呀,就在这儿,不必出去,瞧瞧,你这大冬天的怎么也弄得一身汗?也不怕受了寒?”
沈老夫人亲昵地将少女拉到自己身边,用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薄汗。
甄氏含笑训斥:“栖梧,不可没规矩。”
说是训斥,不如说是宠溺。
沈愈虽不言语,但看向少女的眼神亦是柔和。
一家人其乐融融。
此时,也就唯有沈念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楚姮。
同为侯爷之女,这两个孩子却是一个如同天上明月众星捧,一个如同地底尘埃无人怜。
沈念暗自叹息,忍不住想要护一护这小姑娘。
他握住楚姮的手腕拉着人上前:“二弟,你的私事我本不便多管,但事关沈家血脉,我既然身为沈家族长,便不得不过问,我且问你,你可是曾在砚城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女儿?”
沈愈正注视着掌上明珠沈栖梧,闻听此言蓦地转过头来,神情变幻,目光迟疑着从沈念身上移到了站在他身旁的楚姮脸上,莫非……
甄氏正端着一盏热姜茶准备递给沈栖梧,双手忽然猛地一抖,姜茶洒了一地。
她看向沈念身边的少女,其实她也只见过楚三娘一两次,如今对方又遮着面,她还真没认出来。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大郎,这件事你不必管。”
“母亲,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孩子既然找上了我,我既是沈家族长,又是这孩子的大伯父,那便不能不管,她若真是我沈家的血脉,就断不能流落在外,必须允她认祖归宗,二弟也需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将她留在侯府好生照料。”
甄氏说道:“大哥,并非是侯爷不认这孩子,实在是其中有不得已的缘由。”
“弟妹,有什么缘由能让一个父亲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让她独自在外受苦?”
沈老夫人沉声道:“她能受什么苦?不过是不将她养在侯府,不给她沈家女儿的名分,除了这些,侯府是缺她吃还是缺她穿?我们若真不管她,她又岂能长到这般大?侯府给他们母女安置宅子,供她们衣食无忧,又送去下人伺候,难不成还供养出个白眼狼?”
沈老夫人说罢,瞥了沈念一眼:“哼,你这般维护这丫头,可是由人及己,觉得我这个母亲也苛待了你?”
沈念道:“母亲,儿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沈老夫人却不依:“沈念,你父亲过世,我待你如亲子,我们母子难不成欠了你吗?还是你看你弟弟如今青云直上封侯拜爵,所以心生嫉妒见不得他好?非要带这个灾星回来祸害全家!”
“母亲,我何曾这般想过?二弟前程似锦,兴我沈氏门楣,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平?”
沈老夫人一手攥着心口,一手将桌子拍得啪啪响:“人心隔肚皮,怎知我们母子不是做了那东郭先生,养了两只不知感恩的狼!”
楚姮如同一个局外人,直到听到此处,眼中浮出一抹淡淡笑意。
这沈老夫人倒也是读过书的。
可惜,知书未必达理。
楚姮后退半步向沈念施礼:“是阿姮连累了伯父,伯父今日相护之恩,阿姮铭记在心。”
说罢,她又转身面向沈老夫人,淡然施礼,从容不迫。
“方才沈老夫人有句话,阿姮不解,何谓灾星?”
小说《镇国长公主》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