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能来?”萧时衍笑着看她。
能来,当然能来。
只是这个时辰,本应该是方娘子在伺候吧?
凝霜目光慢慢游移到萧时衍下面……
她记得,萧时衍好像没那么快……
萧时衍翻翻手中书册,漫不经心问道:“诗背得如何?”
原来是来抽她背诗的!
凝霜下意识吞了吞唾沫,“都差不多了。”
差不多?萧时衍捞起凝霜,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顺便伸手梳顺她的头发,晾在身后架子上,“你可知诗中描述何景?”
凝霜沉默了。
萧时衍不会大半夜的来,就是考察她学得怎么样吧?
她这是该说知道呢,还是该说不知道呢?
凝霜试探道:“秋日枯荷?”
萧时衍:“此诗由秋日苦荷联想到《洛神赋》中宓妃戏水,确实妙绝。”
今日女子掉入水中,确有一种洛神之态。
不等凝霜回话,萧时衍已率先一步说道:“朕还是太子之时独自在宫外游历五年,二年秋日抵达罗阳,恰巧见到此景。”
罗阳是离北羌最近的地方。
凝霜眼眸一亮,“陛下还去过边疆?”
“那几年大江南北朕都走了个遍。”萧时衍笑道:“罗阳的枯荷糟黄衰败,无端多出几分凄凉之感,如景如人。可那处的人们却格外强壮,无论男女只要拿起刀械皆可上阵杀敌,罗阳与北羌常年被风沙裹挟,面容易黝黑且粗粝不堪,汉人也好,羌人也好,都是一个样。”
“偏生……”萧时衍眼眸微眯,指腹无意识揉捏她白嫩柔软的耳垂,“爱妃怎么生得如江南女子般出水芙蓉。”
半试探性的话语,下意识就让凝霜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
她身子一僵,旋即反应过来如果自己暴露,现在早就在宫正司,而不是在萧时衍怀里。
“陛下说的都是百姓。”凝霜娇笑道,“北羌崇尚以白为美,因为只有贵族夫人才可整日待在王城之中不受风沙日光侵扰,嫔妾自然与百姓长得不一样。”
怕萧时衍继续追问下去,凝霜撑起身子,好奇看他:“陛下当初乃是东宫太子,怎会独自一人游历?”
“父皇就只有一妻一子一女,原先还有个从萧氏旁支过继来的兄长,因谋反早早被父皇镇压。”萧时衍淡淡道,“如此……前朝无夺嫡之争,后宫无妃嫔相残,母后觉得朕太顺遂,登基后无法切身体会百姓之苦,便让朕去民间游历。”
不仅是游历,更是在追查逃亡先太子——他那位过继来的兄长下落。
凝霜听了只觉得眼热羡慕,萧时衍这般放在寻常百姓已是难得,更何况是生在皇宫。
“太后娘娘是陛下的母亲,更是一国之母,自然会对未来君主严苛一些。”
萧时衍缓缓道:“那你的母亲呢?”
凝霜闻言愣了半刻,眼底凄哀一闪而过。
见萧时衍一瞬不瞬打量自己,她忙收拾好心情,半真半假道:“嫔妾生到八岁后就被王妃亲自教养。”
短短一句话,萧时衍已猜得大半。
作为细作,凝霜幼时定是吃了不少苦。
他意有所指:“若是思念家人,太后寿诞时万国来朝,可叫北羌使臣带封羌王与你母亲的书信。”
和亲女子入宫后不得再与母族有书信往来,这对凝霜来说已是莫大恩赐。
“嫔妾多谢陛下。”
心底蓦地一阵荡漾。
为掩盖眸底酸涩,凝霜忙吹熄红烛,不让萧时衍瞧见。
影影倬倬的月光从窗外洒下,人也朦胧。
她慢慢解开胸前衣带,柔声道:“陛下,夜深了,嫔妾侍奉您就寝。”
萧时衍目光幽深,揽住凝霜细腰俯身而下。
今夜男人格外激烈,像是有意惩罚,凝霜娇声连连不断求饶,反而被折腾得更是疲惫。
结束之后,香汗点点,凝霜催促着让男人唤热水清洗,一双大手又掐住她细软的腰身。
萧时衍咬住她的耳垂,喘息粗重:“现在把诗背了。”
凝霜一个激灵。
……现在?!
她下意识地想反抗,萧时衍却不肯离开,凝霜只好哭哭啼啼背起诗来。
本来十分熟练的诗句,在男人作乱之下背得异常艰涩。
不小心背错一字时,男人嗓音低沉磁哑:“错了,重新背。”
“呜……”
直到五更时,屋内声响渐止。
温热的帕子擦净凝霜身上脏污之处,萧时衍轻撩开她的乱发,语带笑意:“诗背得不错,明日来御书房伺候笔墨。”
若是刘成在这儿,恐怕要吓得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了。
凝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讨饶道:“嫔妾明日还要去吉妃那请安呢……”
给这小细作一个探听情报的机会都不肯,萧时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命令道:“那便请完安再过来。”
……
清晨的时候,凝霜迷迷糊糊听见萧时衍要去上朝了。
“奴婢侍奉陛下穿衣。”乌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格外的软。
凝霜慢慢睁开眼。
隔着纱帐,隐隐约约瞧见乌雅为萧时衍穿上朝服,刻意贴近的身躯,放柔的声线,凝霜微微皱眉。
等萧时衍走后,乌雅端来热水放在榻边,掀开纱帘赫然瞧见凝霜静静地盯着她。
平日里含笑带媚的杏眸此时无一丝情绪,乌雅却还是察觉到深深的寒意。
乌雅手一抖,脸上挂着笑:“主子怎么醒得这么早。”
凝霜微微颔首:“让青萝和乌云进来伺候梳妆吧。”
“是。”乌雅咬咬唇,退了出去。
青萝手巧,什么样式的发髻都会弄,迅速为凝霜梳了一个双螺髻,用一根白玉嵌珠翠云流苏点缀,娇俏可人。
“主子有所不知。”青萝道,“昨夜方娘子刚进蓬莱殿没多久,就被皇上送回宫了。”
乌云惊讶捂嘴,“这岂不是丢死人了?”
后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蓬莱殿,昨日方娘子在轿子上一路哭着回去,算得上成了满宫笑话。
那今日给皇后请安时,凤仪宫里可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