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万万没想到,苏三丫这一趟出去,竟是就将她的痨病弟弟给带了回来,张寡妇想到这里,当即倒退了几步,捂住鼻息,瞪大了双眼。“你还不快将你的痨病鬼弟弟给我丢出去,你什么恶毒心思?居然想要让我们统统染上痨病吗?”
“痨病?”苏妗敏感的从张寡妇的话中提出十分重要的字眼,目光微微一凝,落在张寡妇的身上,而后定格在了李大夫的面上。“李大夫?”
李大夫瞧见张寡妇那模样,原本和气的面容当即拉了下来,面色不善的开口道。“谁跟你说的这孩子得的乃是痨病?”
张寡妇被李大夫这话一噎,惊异不定的瞧着李大夫。“不是痨病?不可能,那苏家老婆子亲口跟我说的,说这孩子得了痨病,那苏家老婆子可是这痨病鬼的亲奶奶,还会乱说不成?”
“你这话是在质疑我的医术了?”李大夫的面色涨红,盯着张寡妇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都说了不是痨病。”
张寡妇被李大夫堵得哑口无言,张大了嘴看着李大夫,讪讪的不知开口说些什么,毕竟这九家村里头,只有李大夫一个大夫,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毕竟谁说的准,日后会不会有些小病小痛的。
“这又不是我说的,是那苏家老婆子亲口跟我说的。”
听着张寡妇明显没有什么底气的话,苏妗的目光微微眯了眯。“不知舍弟到底得的是何病?”
李大夫先前明显是气得不轻,听到苏妗开口问,目光在苏妗跟苏谦的面上过了一圈,低声叹息道。“这孩子原本得的不过是个炎火之症,可今日见水又受了凉,伤了根本,需要好生调息。”
“那就劳烦李大夫替我开个方子吧。”苏妗站在一旁,眼见着李大夫开了药方后,她捏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而后抬头瞧了李大夫一眼,故意开口问道。“舍弟大伤元气,可是需要大补之物?”
李大夫似乎没有想到苏妗还懂这个,目光中难免透上几分讶异,不由点了点头。“不错。”
“那敢问大夫,那除去了单子上这些,可还有什么贵重的大补药材?比如人参?”
李大夫微微一怔,他单子上开的那些药材都是考虑到纪家的家世,但他着实没想明白苏妗问这句的意思,只是下意识顺着苏妗的话说。“这若是有人参之类自然是最好,不过也要瞧是多少年份….”
“最少三十年份以上的人参呢。”
“这是最好不多,只是这等人参最少也要二十两银钱。”
苏妗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她对着李大夫微微一笑。
“今日夜里头,劳烦李大夫走这一趟了。”
苏妗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看戏的张寡妇开口道。“婆婆,劳烦取诊金给李大夫。”
原本面上还带着几分喜色的张寡妇听到这话,当即挂着一张脸,瞪向苏妗开口道。“这是你亲弟弟,跟我纪家可没有什么关系,你既然给他请了大夫,那你就掏钱给你弟弟治病啊!跟我要什么钱?”
张寡妇面上带着一丝的洋洋自得。“要钱没有!”
苏妗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张寡妇的面上,面上溢出一抹笑来,只是那笑未达眼底,直瞧的张寡妇毛骨悚然,只是苏妗倒是也未曾当场发作,只是仔细的询问了李大夫诊金几何,又再三承诺明日一定亲自送去,方才客气的将李大夫送走了。
临走时,李大夫面色不愉的紧,还刻意回头瞧了张寡妇一眼,只是这邻里邻家的,他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苏妗将李大夫送走了后,便冷下了脸,站在已经关上的大房门口,冷声道。“婆婆,开门。”
张寡妇察觉出不对,早早就藏进了房里头打定注意装死,不论苏妗怎么在门口叫嚷都不理会。
苏妗双眸微微一眯,回身瞧了瞧纪洛,咚的抬脚便踢在了那紧闭的木门上,只是她用的力气算不得大,踹在房门上,像是用手推了房门一把,张寡妇不曾在意。
但在下一刻,纪洛便有学有样的一脚踹了过去,那木门当即发出猛地一声响,张寡妇吓了一跳,下一刻,她那尖锐的嗓音刹那之间便响了起来。“当家的,你醒了,你看看你给你儿子娶得好媳妇,现下要反了天了。”
“这大半夜的闹腾什么?去给三丫开门。”
“可是….”
在纪猎户的催促声之中,张寡妇不甘不愿的将门栓打开,便飞快的钻进了房间里头。
大房里头已经燃起了灯火,纪猎户身下垫了几个枕头,勉强靠坐了起来,这些日子颠来倒去的,他神色有些萎靡,也不知是因被人扰了睡眠导致神色不善,还是听了一些枕边风的关系,苏妗明显注意到他瞧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些烦躁。
苏妗倒是不曾在意,只是带着身后的纪洛缓缓走至床榻边坐下,率先开口道。“不知公公这段日子感觉怎么样?”
纪猎户显然是还记着上次苏妗不给自己面子的举措,此番揉了揉太阳穴,瞧了苏妗一眼,开口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这大半夜的不休息,又闹腾些什么?”
苏妗像是未曾注意到纪猎户的情绪不对,她微微叹息一声,拿着手中的药方送到了纪猎户面前。“公公,你瞧。”
“这是什么?”
纪猎户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张寡妇便叫嚣着开口道。“她把她那痨病鬼弟弟给带了回来,还给他请了大夫看病,没给钱还非要让我出一些,我说我手头上也不宽裕,需要过问你,你这个好媳妇儿,就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苏妗听着张寡妇颠倒黑白,不由抬头瞧了张寡妇一眼,这女人倒还有几分小聪明。
“你婆婆这话,可是实话?”纪猎户瞧了一眼苏妗的神色,眼见她静静坐着,根本不反驳的模样,再加上这些日子听着张寡妇的耳旁风来,他心底难免溢出几分不满,这说话的语气,自然就算不得好。
苏妗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一部分罢,就像是婆婆说的,毕竟苏谦乃是我亲弟弟,既然是我请了大夫来,但理当是我出钱的。”
瞧见张寡妇惊异不定的瞧着自己,苏妗又不疾不徐的开口道。“那么公公可知晓我为何让婆婆出这份银钱?”
苏妗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忧愁。“前段日子儿媳去山上,无意之间挖到一支老山参,听老人说这老山参可大补元气,延年益寿,便将酿了酒,想着以后给公公补补身子,毕竟公公可是家里头的顶梁柱不是?”
“今日无意间发觉我幼弟生命垂危,我方才想着取出那山参,先给我弟弟吊一吊命,不想我那放置的好好的老山参却是不翼而飞。”苏妗刻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寡妇的面上。
“我可没有见过你什么老山参。”张寡妇被苏妗瞅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当即下意识的开口叫嚷道。
哪料苏妗仅是淡淡扫了张寡妇一眼,就调转了视线,开口道。“我先前询问了一下李大夫,李大夫说着山参至少二十两银钱….”
张寡妇那句话一出口,便知晓自己上了苏妗的当,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吗?
没想到这小贱蹄子竟然敢套自己的话,张寡妇当即有些恼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冷不防被纪猎户打断了。“那老山参….”
“行了。”
纪猎户瞧着张寡妇这模样,好歹也是枕边人,大抵也知晓张寡妇什么秉性,便只有揉了揉酸痛的额角,瞧了张寡妇一眼。“你就拿些银钱来贴补贴补就是。”
张寡妇一听纪猎户不向着自己也就算了,竟还向着苏三丫这个扫把星,要自己取出银钱来给这个扫把星,当即她就黑了脸。“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这么个东西,就这样指责我?”
张寡妇越说越气,可不管纪猎户现在什么表情,伸手拧了纪猎户的软肉一下,转身就走。“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娘家!”
纪猎户现下腿脚不便,再加上张寡妇在苏妗面前这么落自己的面子,他面色未免难看了一些,但也不好在苏妗的面前跟张寡妇服软,他只有勉力笑了笑,撑着身子,从枕头下头摸出了个钱袋。
“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惦念着,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苏妗被纪猎户硬是塞了银子,不由低头瞧了一眼。
便只见纪猎户伸手拍了拍,开口道。“这些银钱,你拿着,补贴补贴家用。”
“这段时间家里头乱的很,你也不要跟你婆婆一般见识,毕竟她也着实够心烦了。”
苏妗掂了掂手中的钱袋,瞧了纪猎户一眼,垂眸应道。“我知晓了。”
她着实想不明白纪猎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自古亲疏有别,张寡妇再怎么也是个填房,纪洛才是他的血脉,他就任由着张寡妇这么糟蹋着,苏妗微微蹙了蹙眉。
只是到底这纪猎户是这具身子的长辈,有些话点到为止就是。
张寡妇要是聪明,经过今日就会知晓收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