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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窗前的铃兰花随着春风轻轻的晃,花香清雅却依旧能够扰人春心。

沈枝熹坐在床前,一手拿着白瓷药瓶子,另一只手食指沾着乳白的药膏,正俯身低头,眉眼含着笑意,毫不遮掩的在欣赏眼前的人。

竹床上,躺着个男人。

他衣襟大开,露出大半个胸膛。

他的胸前挂着几道可怖的伤痕,伤的深,血始终都干不了。伤痕虽稍稍有失美感,却另有一种叫人心疼的破碎美。

“妖孽。”

沈枝熹呢喃的同时,将身子伏的更低。

目光从下到上往他脸上看去,那张脸何止是惊艳,怕是什么好听的词都是无法准确描述出他的样貌,实在好看的不似凡人。

“和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吧?”

她慢慢伸手,想要触一触他那双失了血色却依旧透着些红的唇。

沾染白色药膏的手指即将就要碰到他的唇口时,他却忽的有了反应,原本因为昏迷而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惊的沈枝熹手一颤,下意识要收手却被大力的抓住手腕。

“谁?”

那个男人挣坐起来,胸前刚上完药,好不容易不再冒血的伤口又再次崩开,肉眼可见的溢了血。

“公子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沈枝熹脸色有些发红,因为手腕被抓的太紧,生生要被捏碎似的,疼的她面红。

男人紧盯着她,目光却有些茫然。

“把灯点上!”他道。

“把灯……”

沈枝熹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疑惑,大白天的点什么灯?

再回首去看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不对。

他虽眼珠莹亮,但眼底确是无神空洞,虽盯着她所在的方向,实则眼里没有确切的目标,就如同是在黑暗中看人,只闻声而看不到人。

“你…看不见?”她小心试探着问。

男人不言,却加重手中的力度,疼的她忍不住抽气,连另一只手中的药瓶子都掉地上了,两手并用想要从他手上挣脱,可她越是用力,他便也跟着用力,怎么都挣不开。

“你是谁的人,想耍什么手段?”

“你误会了,我……”

沈枝熹转动脑筋,迅速反应,谎言脱口而出道:“我叫铃兰,是个孤女和我妹妹香草相依为命,我们平日里靠去城里摆摊子卖胭脂为生。昨夜在收摊回来的路上碰见公子晕倒在河边,这才将你带了回来。大夫说你伤的很重,尤其头部的撞伤或许就是导致你双眼暂时失明的原因。”

话落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那男人闻言,紧绷的脸有些动容。

“公子你想,我若什么坏人仇家之类的,当时就该直接杀了你,或是将你囚禁折磨你,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带你回家,给你请大夫还亲自给你上药。你…你胸前的伤口深的很,刚上完药呢,你突然这样的大动作,又…又流血了。”

他垂首,下意识要去看一眼身上的伤,却忘了眼睛失明。什么也看不见,难免心中泄气,不觉又再加重了抓她手的力度。

“嘶。”

听见她的嘶疼声,他这才回神,紧接着松了手。

沈枝熹立马站起来离得他远了些,撩起袖子一看,手腕都已经红的不像话。

受了伤劲儿还这么大,那等他伤好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枝熹趁他怔神时问他,总不能一直你啊你的喊他。

他微微抬起眼皮,张了口却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出了声说:“多谢铃兰姑娘救命之恩,方才多有冒犯,望姑娘恕罪。我姓唐,叫唐舟,泛舟的舟。”

“原来是唐公子。”

沈枝熹语气带着笑意,可眼底却透着审视。

她不信‘唐舟’是他的真名。

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他的真名,就像她告诉他的也不是她的本名,名字于他们而言,不太重要。

“唐公子醒了就好,炉上熬着药,我去看看好了没有,再给你弄些吃的过来,接下来的日子,唐公子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养伤。”

说完,转了身。

出了屋子,关了门,里面坐在床上的人身子前顷,猛地吐了口血出来。

接着,喉咙里似被血水呛到,接着便一个劲儿的咳了,咳的他眼睛都发了红。

细细的发丝垂挂在脸颊前,中间一小截也被血沾到,黑中发着亮莹莹的红,唇上如同抹了最鲜艳的口脂,红的要命,身下的被子,床下的竹地板上,都被喷出的血水洒上,星星点点的。

咳嗽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胸口的刀伤却又崩的厉害,汩汩鲜血流水一样的往下淌。

他紧锁眉头,咬牙忍着浑身的疼。

唐舟自然不是他的真名。

他不说实话,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救他性命的铃兰。

他是当朝国舅,皇后的亲弟弟,宋涟舟。

皇帝病重,储君之争愈演愈烈,为了皇位,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要杀了才刚满十岁的皇嫡子也就是他的亲外甥,为了救皇嫡子和姐姐,他独身引开刺客受了重伤,这才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旁人或许没见过他的样子,但国舅宋涟舟的名字却不一定没听过。

万一泄露出去,不仅他会再遭暗杀,铃兰姑娘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他只希望姐姐和皇嫡子能够平安无事。

至于这双眼睛……

他伸出手放在眼前晃了晃,依旧是漆黑无光,什么也看不见。说不气馁泄气,自是假的,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

“小姐,你真的要和那个人生孩子吗?”

厨房的药炉前,丫鬟鸳鸯坐在小竹凳上,摇着蒲扇问沈枝熹。

沈枝熹开了药罐盖子,瞥了她一眼道:“原先还有些犹豫,但方才发现他眼睛瞎了后,我更加确定,就是他了。”

“啊?他眼睛瞎了?”

“嘘,小声些。”

沈枝熹接过她手里的蒲扇,望着宋涟舟屋子的方向又道:“你可小心一些别说漏嘴了,我跟他说我和你是姐妹,我叫铃兰,你叫香草,我们平日是靠摆摊子卖胭脂为生,这一院竹屋就是我们的家,记着了?”

鸳鸯弩了弩嘴,似非常不解。

“小姐你明明是雁州首富,却要装成个摆摊子的,小姐你要真喜欢他,招他做上门女婿岂不是更好,如此偷偷摸摸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长的再好看也改不了他们的本性,独身一人多逍遥,我为何要多个男人来插手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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