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向来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不过是段聿明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他视我为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那我便当他是踏脚石。
我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动情。
当白月光回国,我被绝情抛开时,我果断跑路。
甩开了小叔子,又来了个小侄子?
管他叔还是侄,我全身心投入我的演艺事业。
……
(1)
这是我跟着段聿明第三年,认识他的第六年。
三年前,在一个剧组片场,我还是一个透明小演员。
当时要饰演一个出境只有几集的江湖剑客,一身朴素的白袍,妆造素得不能再素。
我挥着剑反复地练习武术老师教的那些武打动作。
幸好我有一些舞蹈功底,旋转、跳跃、跨步……
长剑一挥,直直地指在一个人脸前。
我一惊,一眼认出了他。
那是我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而他是第一次见我。
(2)
“啊!不好意思,段总,这小演员不懂事冲撞到您……还不赶紧给段总道歉!”导演哈着腰道歉。
我收起剑,愣愣地看着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我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你还在这干什么?要让剧组的人都等着你?”导演朝我吼道。
我一听,一溜烟跑了。
听到剧组的人说他是这部大制作武侠片的投资人,导演邀他吃饭,他便顺道来剧组了。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段聿明的呢?
几年前,我还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时,七十周年校庆那天,我看到梧桐树下谦谦如玉的他,看到演讲台上落落大方的他。
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
……
片场休息中,一个男人叫住我,“景小姐,我们段总想见你。”
疑惑中,我被领到一个化妆室,进门,看见只有段聿明坐在那里。
“段总,你找我有事吗?”年轻的我,见到大人物,还有点小小的紧张。
“景小姐,请坐。”
我心里七上八下,坐在他的对面。
“我叫段聿明,你呢?”
“景然。”
“景然小姐,明天赏脸吃个饭吗?”
……
(3)
或许当时年轻懵懂,或许鬼迷心窍,我就成了段聿明身边的人。
跟他约会几次后,我就后悔了,我想终止这种关系,可事实偏偏不遂人愿,我爸投资做生意不赚反亏,欠下一大笔债。
我抉择两难,段聿明是谁啊?他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中人。
他给我送各种贵重礼物,给我资源,现在的公司还是走了他这个后门进的,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放弃这个大款。
只能一错再错。
那段时间我拼命走戏、跑片场……不是公司安排的,我也接,就为了能多赚点钱帮我爸还债。
段聿明发现了,二话不说给我一笔钱补了家里那个大窟窿。
深情吧,真挚吧……那时候我也差点以为他对我有点情。
我竟曾渴望得到他的爱。
可当我跟着他参加过几次他身边朋友的聚会时,我明白了,我不过就是个替身。
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三年前,大学毕业的电影学院校花为追求自己的电影梦,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告白,奔赴国外进修学习。
他们说我长得很像她,只不过没她那么明媚大气。
一股凉意袭满全身,原来我就是个长了副好脸的“金丝雀”。
(4)
花洒的水肆意地冲刷着我的脸。
卧房里,电话声传来。
“温情在国外拿奖了,总算是圆梦了,哈哈……你白月光要回国了,什么心情?”
我的心骤然一紧,该来的总算来了。
免提声音被关,只听到段聿明的声音。
“我的事你少打听。”
我走出浴室,到他跟前说:“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我明天要去京城出趟差,有什么事联系我助理。”
我沉默地点点头。
总算是到这一步了。
既然人家把我当皮球一样一脚踢开了,那我就识趣地跑路吧。
(5)
第二天,我收拾好所有的行李,让我所有的痕迹从段聿明的房子里消失。
这几年我也小有积蓄,搬进了经纪人帮我在沪城租的公寓。
娱乐消息铺天盖地的都是“霍斯克最佳新人奖——温情”,“温情拿奖给国人争脸了!”“温情获奖,回国发展”……
我坦然地看着,那些字眼都吸引不了我,但她的脸确实很好看。
“你想好了?段聿明这颗摇钱树说不要就不要?”经纪人Linda站在我对面揶揄道。
“人家正主都回来了,我还在人身边碍眼做什么?”
“哎哟哟,我们小然儿也要自信点喏,你这张脸可不比那温情长得差,更何况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是你,那在国外争得名声大噪又回来圈钱的算什么?”Linda幽怨道。
“Linda姐,你也不必为了我这样埋汰她。”我哑然失笑。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今天来是要苦口婆心劝说你的,看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我也就放宽心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没了他这层关系,路可就没这么好走了。”
Linda说的没错,我所在的星泰娱乐是段聿明跟人打了个招呼我便进的,起初的资源是他给的。
但我早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一味沉溺于虚假酣梦,被迫醒来时只会双手无措。
我早已未雨绸缪,当靠着他给的那些资源,尽管是小网剧或是配角,我也真诚努力地下功夫演好每一部戏、尽力诠释好每一个角色。
我收获了许多粉丝,在娱乐圈也有了一定名气,也算是称得上“当红小花”了。
我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悠然自得地来回踱步。
“幸好签下了刘导的电影,他每部电影可都是奔着拿奖去的,这部戏我一定会下足功夫演好!”
“如果有可能的话,这部电影就是我摘掉流量小花标签成为实力演员的一个转折!演完这部戏,我跟公司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到时我就跑路单干!”
Linda震惊地听着我这一番话,“小然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人人道我是段聿明的金丝雀,那我就当那只吸血的金丝雀。
“你可真想好了?离开公司单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投资、影视资源从哪来?”
“你当我这么多年在段聿明身边是白混的?那些个制片人、投资人可给我递了不少名片。况且我这“流量”标签也不是挂虚名的。”
在段聿明身边这些年,他常带我出席一些饭局、聚会、典礼,有些大佬来回见面也混熟了脸,也有些真心赏识我戏的,或看重商业价值的。
确实有大款傍身的时候,接触到的层面都不一样。
既然你当我是替身,那就互相利用吧。
“不愧是我的小然儿,那到时你跑路了,我也跟你跑路。”平时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冷面高傲的Linda此时抱着我的胳膊甜腻地笑着。
我翘起嘴角。
(6)
到了进组的时间,为了能专心工作,我删掉了段聿明的所有联系方式,把他微信给拉入黑名单。
张导的这部《爱在赛博朋克时》是我认认真真研读了整本剧本,并且看了大量有关未来风、赛博朋克风的各种小说、资料后,在一百多人的试镜角逐中拿下的角色。
我要饰演的是一名女AI机器人,作为机械军团的手下,本来只有被程序掌控的她,却在高度机械化文明的世界末日危机下,和作为人类的男主生了情。
我对这个角色费了很多心理,因为她是我为脱离段聿明下的赌注。
如果电影反响好,这个角色设定必然会讨喜。
前期为了尽量表演出机器人的神态和动作,我不断模仿冷酷的表情和僵硬的形态。
开机第一天,当妆造上身时,在场的人纷纷夸赞。
“景然姐,你这AI机器人长得也太帅了吧!”助理小吴看着我一脸花痴。
“景然啊,选你果然没错,你这张脸和机器人十分契合。”张导看着摄像机满意地说。
我的脸确实不是明媚大气的那种类型,是那种偏精致俏丽的,或许这样让我的戏路变窄了,但也有更契合我的角色形象。
张导对我的赞赏还停留在外形上,我必然要用行动证明我的表演水平。
这部戏的男主角是新晋实力派演员骆一飞,他非科班出身,却凭借着深入人心的表演拿下了去年的白兰奖最佳男主角,国民度颇高。
最开始拍摄的就是为爱反叛的男女主被企图掌控世界的机械军团势力追捕的戏。
演过很多小甜剧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拍过武打戏了,一场下来,酣畅淋漓。
(7)
片场休息中,骆一飞坐在了我旁边。
“景小姐,和你合作真是很愉快。”
“骆先生,能和您合作才是我的荣幸。”我受宠若惊状回答。
“说实话,起初我是不太看好你的。”
想不到影帝说话这么直接。
不过更好,明人不说暗话,说明骆一飞是个直接坦荡的人。
他接着说:“虽然你在圈内的名气不小,但你从没演过这方面的剧,也很少接触武打戏,也是第一次演电影吧。”
我微微一笑,“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凡事都有第一次,那我第一次就会全力以赴。”
我拿笃定的眼神看着他。
“我相信骆先生很清楚从一个个小角色走到今天得经历什么。”
“是吗?我记得你在星泰演的大多数都是女主戏。”他拿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要把所有过去都摆在明面上,那不就是在卖惨了?”我幽默回答。
骆一飞从剧组龙套走到今天,必然和我有共情之处。
我们相视而笑。
“小婶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我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一个金发少年走到我们面前。
“是你吗?小婶婶!”段崇光两眼发光地对着我大叫。
“你叫我什么?别乱叫!”我嗔怒而视。
骆一飞识趣地走开了。
(8)
段崇光是段聿明的大哥——段家掌权人的儿子,我只在几次聚会上跟他打过照面。
这厮怎么就在这乱叫?
被我一吼,段崇光撇了撇嘴。
“那我叫你什么啊?你不是我小叔的女朋友吗?”
还第一次有人把我当有名分的人。
“我有名字。”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我就叫你景然姐吧!”他眼睛顿时就亮了,然后又略显犹豫地说:“景然姐,小叔去京城了你知道吗?”
我很怀疑他这句话是有意说的。
“我跟你小叔已经没有关系了,明白了吗?还有,咱俩好像并不熟。”我冷冷地说。
一个跟我差不多同岁的大男人,一上来就“小婶婶、小婶婶”地叫,谁有这么个大侄子?真让人恼火。
“啊?景然姐跟小叔分手了吗?”他那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就当是怎么回事吧。”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拍戏啊!公司给我安排了个客串的角色,我要演机器人呢!”
他怎么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所以你把这毛染成了金色?”
“对呀,我要演一个绝情的AI机器人,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
之前黑发的他看起来温顺可人,染上金发后再加上他这张朝气蓬勃的脸显得更具少年感了。
他真的能演出绝情的样子?
“呃……是挺不错的。”
“景然姐,你演的是谁啊?”
“AI西娅。”
“原来景然姐是女主角啊!那我可以和景然姐出现在同一部电影了诶!”
我对他异常兴奋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补妆了。”
“中午一起吃饭吗?景然姐。”
“不了,我吃盒饭。”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不容易甩了小叔子,小侄子又黏上来是怎么个事?
(9)
真是坏事都打一处来,今天剧组拍摄结束,段聿明找上了门。
我被他拦在保姆车门前,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景然,你什么意思?微信拉黑我,还搬出去住?”他像审问罪犯一样,让我莫名被点着了火。
正好,也不用装了,直接跟他摊牌。
“段先生,我们什么关系?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我不给她腾位置?”
段聿明显然一怔,但也是稍纵即逝,他惯会隐藏情绪。
“我答应了吗?你就不打一声招呼走了?”
那可不?像我这么乖巧听话、懂事明理的,你还能往哪找?
“段聿明,这么多年我乖乖做你的白月光替身,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了。现在你心里的人回来了,你也马不停蹄地往那跑了……咱俩的事就是一场交易,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两清了不好吗?”
“你帮我父亲还的债,我会还给你的,您就看在陪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宽限点时间吧!”
我异常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毫无波澜地与他对峙,或许我真地放下了。
他眼神深沉地注视着我,就算是跟着他这么多年,我也读不懂他。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
我无惧他的凝视。
“我确实是去见了她……不过我是想再次询问她的心意……我没想过要抛弃你。”
还是第一次见段聿明说话都说不清楚。
我哑然失笑,“段先生,两头都想讨好?你真是深情啊!”
“怎么?你的白月光还看不上你?”我讽刺道。
“人是会变的。”
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段聿明都吃瘪了,看来在白月光那没讨到好。
“对啊,人是会变的,我也不想再当别人的替身了,到此结束吧!”我转身欲离开。
段聿明拉住我的手臂,“你回来,不再是什么替身,好吗?”
我冷哼一声,敢情在白月光那碰了壁,就回来我这讨好。
“段先生,从一开始你的目的不纯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可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你我也走不到今天。”
“我没这么想过你。”
这么多年我没名没分的,跟在他身边可没被少说闲话,也没见过他辩解过什么。
我挣脱他抓住我的手,“段聿明,我可不傻,年轻的时候被你骗骗也就得了。现在演这出就没必要了,我也没有怨恨你,毕竟捡了芝麻又捡了西瓜的事可不多。”
我决然地说出这番话。
我直截了当摆明这不过是一场我心甘情愿跟他进行的交易,段聿明还算拎得清,毕竟傍上大款还能全身而退的可不多。
段聿明黯然伤神中。
我正打算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抵在车门上,他的吻汹涌地席卷而来,带着怒意般地拈着我的唇。
第一次跟段聿明接吻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可笑至极。
我挣扎着一把把他推开,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愤恨地看着他,“如果今天被狗仔拍到的话,我跟你没完!”
他怔愣在原地,我愤愤离开。
我们不欢而散。
(10)
自那天见面后,段聿明也没再来烦我。
我还以为他没讨到白月光的欢心,当看到热搜“温情新恋情”的热搜和他俩被拍到的走在一起的照片,我两眼一黑。
我狠狠地拿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景然姐,你在看什么啊?”
最近在剧组,段崇光时不时就来找我聊天,看到他我就想到段聿明,真是一个个来膈应我。
“段崇光你不要太关注我行吗?”
他脸一红,嘀咕道:“这么明显吗?”
我怀疑他居心叵测,他不会是段聿明派来陷害我的吧!
想跟我炒绯闻?不对啊,作为偶像出道的他可比我更避讳这些。
“段崇光,你好好背你的台词,少来烦我。”我毫不客气地说。
“我早就背好了,导演还说我有表演天赋呢!”
段崇光作为段聿明的侄子、还背靠段家企业,他想要什么可比我之前更轻而易举得多。
作为偶像出道的他,红极一时的小鲜肉,跑来演个小配角,我觉得他就是新鲜感上头,来玩玩而已。
“哦,你真棒。”我敷衍应和。
他突然俯身凑到我的耳边,玩味似地说:“景然姐,你看到我小叔的热搜了吗?”
他的吐息喷到我的耳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席卷而来,“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我转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想干什么?想看我笑话?
“关我什么事。”
他的脸就近在咫尺,我冷冷地说出这四个字。
听到我的回答后,他趟回椅背,好似心情大好,嘴角挂着笑,“那就好。”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转移话题,“我去背台词啦!”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11)
剧组在紧张地进行拍摄中,我每天都拍戏拍到很晚,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哪有时间想别的事。
今天剧组来了个不速之客,这还是我一次见到温情。
据说她是来探班学习的,她谦虚地说她刚转战国内影视圈,还需多学习学习。
可她跟导演聊得火热。
正在拍摄一场我和男主的对手戏,剧情是西娅和男主真情透露、二人交心的场面。
一场结束,在场的人纷纷鼓掌。
和导演坐在摄影机后的温情突然出声,“骆老师不愧是影帝,眼神间流露的感情令人动容。”
骆一飞轻轻点头道谢。
然后她转向我,“景小姐是科班出身的吗?”
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我挑了挑眉。
“挺巧的,跟温老师是校友呢,还是同一届。”
我迎上她佯装吃惊的眼神,她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