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眯了几个小时的父亲急匆匆出门,刚打开大门,门缝中又飘进来一张模糊的侧面照,丰田前车轮正扎在吴婶头上,我正跳进杂树林。
看来我当时没死,也可以证明吴婶不是我撞的了,太好了。
不过二叔的那辆本田,驾驶座里坐着的那个模糊人影怎么看起来像四叔?
阿爹皱着眉头,似乎看出了什么,听见不远处四叔说话的声音,腾地起身跨步,揪住四叔衣领,刚张嘴,小灵通响了。
“喂,是周国华先生吗?杂树林这搜寻到一具女尸和你女儿高度相似,需要你来辨认一下。”
“好,我、我现在就去。”阿爹的声音里充满着惊讶和不可置信。
二叔凑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他们让我去辨认尸体,老四,你开车了吗?我去杂树林一趟。”
四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好好。”
驼子岭上坡路边杂树林里树很多,看着叔叔们和父亲走进去,我生出一股抵触之意,却还是被玉佩拽过去了。
刚一进去,杂乱地记忆就开始涌进我的脑海中。
原来当时我抹清头盔上的血迹后,便看到驾驶车辆的四叔,四叔看见我后脸上充满惊讶,但车速并没有减慢。
我的身体在生死存亡之际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向树后一跃,顺势滚入杂树林。
再睁眼已经是晚上了,全身仿佛要裂开了,尤其是左腿一动就锥心地疼,但这比不上我的心痛,我差点被自己的叔叔杀了!
四叔醉酒驾车撞了人,还想撞死我灭口,我刚打开手机准备报警,二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语气焦急地质问我:“喂,小夏,你怎么还不回来?”
“二叔,下午在驼峰下坡四叔醉驾,还想撞死我。”我傻乎乎地委屈极了。
“什么!这个混球简直是猪油蒙心了!”
“二叔,我准备报警,因为死的还有吴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我擦了擦眼泪。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二叔的语气略显疲惫,“小夏你别报警折腾警察了,你放心吧,我早就报警了,这次我大义灭亲,老四那个混蛋现在还在警察局呢。”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二叔是正直的人。
“对了小夏,你阿爹被老四这事气得突发心脏病进医院了,你到底在哪呢?我去找你。”二叔急迫地问道。
我听到阿爹住院的消息,内心着急万分,“二叔,杂树林这有个树屋,你来……”
啪,小灵通的屏幕暗下来。
四周漆黑一片,不时传来猫头鹰咕噜咕噜的叫声,我忍着剧痛挪到树屋下,回想起阿爹和我说过,驼子岭的杂树林里可能有野狼。
我更害怕了,紧张地看向四周,一边警惕着野狼,一边念叨着二叔怎么还没来。
等了没一会儿,远处闪耀着点点亮光,我试探性地喊着“二叔,在这。”远处的人影听到声响开始快速移动。
“小夏啊,你可真让二叔我一顿好找啊!”二叔激动地跑过来对我咧嘴笑,然后猛地拍向我的后背。
我开始浑身发麻,闭眼倒下前,我看见二叔手里拿的改装电棍和远处四叔的身影。
对哈,我好傻,竟然信以为真,都忘了当时车里明明下来两个人的。
4.
杂树林里,阿爹浑身颤抖,一眼就认出了脑袋被抡的不成形的我,二叔和四叔流下鳄鱼的眼泪,对于我的死,在警察面前,他们好像看起来比阿爹还悲伤。
突然一个肥硕的身影冲进来了,哭喊哀嚎,涕泗横流,“我的好侄女小夏啊!你怎么这么惨!小夏啊!”警方拦住了我万分悲痛的三叔。
一场闹剧过后,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沉寂。
这时三叔偷偷将阿爹拽过去,“大哥,以我当医生的经验看,小夏像是滚下来后被野狼啃得,看来得趁早入土为安啊。”
阿爹没说话,转头瞥向二叔四叔,他们一个忙着拿小灵通打电话,另一个忙着和警察热络交流。
“大哥,我开诊所这么多年,认识不少这方面的朋友,要不我帮你查查尸体情况?”
“老三,这些年我待你不薄,这次小夏的死你一定得帮我,我一个庄稼汉也不认识什么人,全靠你了。”
“大哥,小夏也是我侄女,你不说我也查。”
阿爹浑浊的眼球盯着肥头大耳的三叔,喉咙咕噜,终是没说什么。
这两天阿爹也没闲着,总是去杂树林附近转,似乎想找到给他照片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待到深夜后他发现破败多年的守林小屋子里竟亮着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躺着看小人书。
这个年轻人一看到阿爹就神色慌张闪躲,“小兄弟你是新的守林人么,最近杂树林有翻修么?”
小伙子唯唯诺诺地摇头。
阿爹打量着小伙,“照片,就是你发的吧!就是你看见车撞我家丫头!”
守林人小伙一惊,疯狂摇头,“不知道,没瞅着,我没看见什么汽车。”
阿爹眼神发亮,“我刚刚可没说是汽车。”守林人一顿,看着阿爹不再说话。
阿爹转而哀求道:“小伙,你告诉我是谁杀得我女儿,你把照片给我吧,我想还我女儿一个清白,你是想要钱是吧,我给你回去筹,你想要多少?”
这时阿爹的小灵通突然响了,传来三叔尖细的嗓音,“大哥,小夏已经火化完了,我着急有事,敲门你不在,给你放门口了。”
阿爹有些着急,“老三,不是说要调查,怎么火化了!”
“大哥,我查了,人家说就是摔后撕咬的,你放心吧,再不火化都烂不成形了,我找了关系才让人家晚上帮忙火化的。”
阿爹急忙蹬车回家,月光的照耀下,我被随意放置在门口的骨灰盒显得有些可怜,眼泪撞到盒子上发出嘀嗒的响声,我伸手好想帮阿爹抹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