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询相识于九年前。
那时的我,是名动江都的妙手绣娘。
春风楼的掌柜看上了我的绣品,邀我去楼中谈交易。
离开时,我看到了谢询,他在弹琴。
他琴音高洁,模样清俊,眼里的不甘很是特别,看得我目不转睛。
掌柜笑我:“李娘子,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刺绣,怎么如今也动了凡心?”
我那年不过十七,妙手李绣娘的名号响彻江都,一幅绣品千金难求,无数达官显贵将我奉为座上宾。
我喜欢什么,有的是人双手奉上。
我拈着绣针点了点他:“钱不要了,我要他。”
掌柜却有些为难。
江都知府好男风,谢询早被他框死在了春风楼。
民不与官斗,我本来要放弃了。
但谢询抬头看了我一眼。
就这一眼,我心甘情愿带他背井离乡、远赴京城。
京城什么都要钱,刺绣是精细活,最快也要三五月才能出成品,根本无法维系生活。
我忍痛放下绣针,操持起了豆花生意。
从此,江都妙手隐于世间,京城多了位豆腐西施李娘子。
九年前的谢询怕生、不爱说话,但有一日我被客人纠缠时,他拿着扫帚,埋头冲出来赶人。
自此以后每一日,他都搬个板凳,坐在豆花摊旁,安安静静读书。
来到京城的第三年,我们拿赚的钱盘下一间铺子,开了茶馆。
正式开张那晚,谢询向我求亲。
我们于月下互许终身。
我们曾度过了相当美好的一段时光,我靠着这些回忆熬过了很多风雨。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看向眼前的他,九年过去,他的容貌并无多大变化。
唯独眼神,陌生得让我害怕。
我咽下喉中酸涩,一错不错得望着他。
“谢询,我有了身孕。”
“若你还有半分顾念夫妻旧情,算我求你,让她从我们家中滚出去。”
他顿住了。
有一瞬间,我确信在他眼里看到了欣喜和动摇。
那一刻,我竟没出息地想落泪。
宝宝,你看,并不是没人欢迎你的到来。
“姐姐!”许文诗将我拉回现实。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我知晓你心中难过,但这种事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
就这一句,谢询迟疑了。
一旁的小姑娘似乎被这氛围搞怕了。
“爹爹!”她扑到谢询怀里。
谢询下意识将她拢住。
许文诗眼睛倏然变亮,伏在谢询怀里,笑得得意。
他三人抱作一团,倒真真像是和美的一家人。
我看着他们,终于觉得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