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回家探亲,算算时间,向南他已经有近两年时间没回去了,倒不是不想家,实在是囊中羞涩,就连回去的火车票都买不起,更别提买些特产、水果罐头之类的,两手空空,也不好意思回去。
今年特殊,一来他这全新的身份,怎么也得回去见见自个亲爹亲娘,兄弟姐妹们,二来,沈馨她要回去,想要他陪着一起回,他自然不会拒绝。
这次队里回去的有他和沈馨外,还有王斌,何晓琴,和二队的两男两女,大家都是京城来的,结伴回去,路上也有个照顾。
出发当天,夜里两点左右,大家伙都起来了,得一早赶去县城汽车站,唐平离县城有三十多里地,走路得四个多小时,只能半夜出发了。
简单洗漱下,行李装备备好,锅里熬点米糊糊,就着咸菜、饼子,肚子垫巴垫巴,一行人就摸黑出发了。
其他没回的知青给送到村外,依依不舍的,嘱托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之类的道别,向南东西不多,就一个包裹,里面不是什么衣服,是十来斤秋天收下来的小麦,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关键他想带别的,它也没有。
提了提肩上的包裹,对送别的人道:“行了,你们都回吧,别送了,回去吧!”
“哎,向南!”
女知青谢琼开口道:“你可是能一人能杀狼的,路上可得把大家伙照顾好,尤其是馨馨,可别出什么茬子。”
向南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好了,一定完成任务。自个媳妇要是都保护不了,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嘛,放一百个心!”
“谁是你媳妇,不要脸!”
沈馨脸羞红,打了这不要脸的家伙一下。
“哈哈哈……”惹得大家一阵善意的发笑。
一番道别后,众人上路,这边还没走出去多久,后面熟悉的“当啷!当啷!”声响起,大家回头一看,是支书赶着驴车过来了,后面刘会计也是赶着辆牛车,向南转身走过去,到驴车跟前,“支书,刘会计,你们这一大早干嘛去?去公社嘛?”
后面刘会计坐在牛车上,说道:“不去公社,支书知道你们今儿要走,这不,赶了驴车、牛车,把你们送去县城,赶紧的,都上车,也能快点到县城。”
向南挠挠头,“支书,这多不好意思啊,占用公家的资源,我们这过意不去啊。”
张水根老样子,旱烟不离手,笑骂道:“你小子别给我耍滑啊,你平日里占用公家的资源还少啊?干活偷懒,吃饭最积极,这嘴啊“叭叭叭……”的尤其能说,还跟我不好意思了。
赶紧的,大家都上来,时间不早了,早出发早点到现场。”
大家也就不再客气,纷纷上了驴车、牛车,一路颠簸,铃铛响个不停,到县城时六点多些,这会汽车站都还没开门。
张水根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出门在外,都得照顾好自己。
向南,看着点大家伙,别出事情。”
回去的几个知青,向南年纪其实算小的,但不管张水根,还是像王斌、沈馨他们,都是以他为首,为主心骨,事先并没有说什么以谁谁为主,都是自然而然,很有‘默契’的认同了。
向南点头应着,“那支书,刘会计,你们回去也慢点赶车,回头我给你们带些京城的特产回来,呵呵。”
张水根“吧嗒!吧嗒!”抽两口旱烟,说道:“你啊,有俩钱就骚包,自个攒着,以后娶婆姨都要用到的。”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瞥眼向南边上的沈馨,后者脸一红,羞得低下了头。
“那行了,我们就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跟支书两人挥手道别。
大家伙把行李放到车站售票处门口,坐下来等售票处开门,这会天已经微微亮,也就不大半个小时的功夫,原本挺情清净、空旷的车站门口,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些人,大包小包,乌泱泱的,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听口音多是京城的多,向南他们都傻眼了,这会门还没开呢,就是人挤人,前胸贴后背,都没法转身,等到了点,售票大门打开,那人真是……跟开闸的洪水般往里涌,不要命一样,门口那大铁门都给挤得“哐啷!哐啷”响。
沈馨、何晓琴几个女的,拥挤的没给摔倒,真怕出个踩踏事故来,向南他们给几个姑娘挡在中间,努力的不让人流给冲垮,这么一折腾,等挤到里面,里头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了,就开了两个售票窗口。
没招,只能跟着排队,只是这边刚排了半个来小时,前头又闹开了,有人骂咧咧着,“怎么就没票了?我都在这连排了两天了,每天天不亮就过来,怎么就售罄了呢?”
“就是,没你们这么干的,我们好不容易请了探亲假,结果车票买不到,这车票是不是让你们车站自个给私吞了!”
“给我们车票,给我们车票……”
前头骂声、喊叫声嘈杂一片,那售票员可也不是好惹的,在这年代绝对是硬气人物,拍桌斥道:“我再跟你们说一遍,今天到铜川的车票已经卖完了,想要去的明天再来,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让警察来了。”
众人一下就蔫吧了,只能低声骂骂咧咧,发泄唠叨几句,别无办法。
向南他们在后边排着,几人都是面色不太好看,王斌垮着脸,“南哥,咱现在怎么办?票都没了,白起这么早了,只能明天来了。”
向南道:“你刚都看到了,这么些人买不到票,估计明天来也一样。咱都到这边了,再回村里,不给折腾死,就那么几天假,不全耗在路上了。”
“那你说怎么办?”
王斌,和其他几人都是把视线投到向南身上,等他拿主意。
“咱也别排队了,你们先到一边等着,我找个人先问问”,也不等人回复,上前去找了个车站的工作人员,过了会,便回来了,“我刚问了,这边有不少去铜川的卡车,咱去路上拦一拦试试,看能不能给搭上。”
“这能行嘛?”
说话的是二队的男知青刘胜强,个子有一米七五六,脸蛋挺白的,戴个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们几个都是穿得灰色袄子,棉裤,布鞋,这位一军绿色大衣,最显眼的是脚下那双高帮皮鞋,里面是那种厚厚的绒毛,保暖又有型。
说真,向南他这看着都眼馋,倒不是说多么好看,关键保暖啊,现在他穿这老布鞋,一双脚都冻得麻了。
模样也不差,就是总给人一种清高、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看这位这打扮,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他们虽是一个队的,但平日里接触不多,听说一直再追人何晓琴,算是王斌的劲敌了。
向南耸耸肩,“眼下只有这样了,你要有更好的办法,你来?”
刘胜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道:“那好吧!”
就这样,几人又大包小包的出了车站,来到去往铜川方向的必经之路上,拦路过的大卡车,卡车有倒是有,还不少,不过没一辆停的,他们这站边上光吃尘土了。
“哎,你刚才干嘛去了?”拦车的间隙,沈馨问边上的向南。
向南从兜里摸出两包红色纸壳的南泥湾香烟,“呐,刚去买这了。”
沈馨嘟嘴哼声,“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抽烟,你这人真是,支书说得对,有俩钱就骚包。”
向南打趣道:“放心好了,到时娶沈姑娘你的彩礼钱,一分不会少。”
“去你的!”
虽知道这家伙一向口无遮拦的,但也抵不住这般赤果果的‘求爱’。
一脚给踢去,却是又羞怯不行,低声道:“我……我还没同意嫁给你呢,想得美!”
白嫩的脸蛋上,左右两边各一抹娇艳的绯红浮现,配上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向南都有些看痴了。
“媳妇,你真好看!”
沈馨都不敢看人了,低着头,双手绞弄着袄子的衣角,跟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这要场合不对,向南真想给她拥入怀里,怜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