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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八月二十一日,大同府。

城门下,由随侍校尉袁彬带头,一群俘虏大声喊道:“奉大明皇帝旨意,请开大同府城门!”

底下的喊叫声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大同府那边却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傍晚,得到命令的传令兵来到城楼,对着下方高声喊道:“臣郭登奉命守城,未得文书,不可擅开城门。”

眼看着郭登拒开城门,下方的朱祁镇脸色一黑,心里对郭登不由得也恨了起来。

同时,朱祁镇回想起今日出门前,也先曾给他下最后通牒。

“大明皇帝,此次如若再叫不开城门,那我可保全不了你的性命。”

想起也先那股狠厉的眼神,以及那群凶神恶煞的瓦剌将领,朱祁镇浑身一颤,慌乱地思考起应对方法。

半晌,朱祁镇再让袁彬去传话,索取朱冕、宋瑛及宦官郭敬的家产。

虽然叫不开城门,但朱祁镇想着,如果能获得一些金银财宝,那也先这些草原人大概能留他一命。

武进伯朱冕是前任大同总兵官,土木堡之变发生之前,他和西宁侯驸马宋瑛一同战死大同阳和关。

两人都是为国捐躯的武将,然而他俩尸骨未寒,遗留下的钱财就要拿去分给杀死他们的敌人,着实有些讽刺。

过了许久,瓦剌中军大帐。

也先及瓦剌诸将坐在上首,朱祁镇心情忐忑地坐在末位。

听到朱祁镇没能叫开城门,也先一度要发怒,可看到被搬进来的金银珠宝,只能暂时压下火气。

此时,喜宁似乎想起什么,对着也先耳语了一番,引得也先一阵惊诧。

随后,也先对着朱祁镇说道:“大明皇帝,听说郭家两代与你们皇室结姻亲。”

“你给那守将郭登写封信,让他看在两代姻亲的份上,给你开个门,快去办!”

这是太监喜宁的计划,想让朱祁镇打感情牌,看看能否叫开城门。

郭登这个人出身不错,曾祖父是大明开国元勋武定侯郭英,而朱元璋的宁妃就是郭登的曾祖姑母。

朱高炽的恭肃妃是郭登的堂姑,此时的他以都督同知的身份,协助广宁伯刘安镇守大同。

大同总兵官刘安因罪暂解职务,不日将押解京师听候发落,郭登暂时总领大同府的大小事务。

听到也先的吩咐,寄人篱下的朱祁镇没有多想,本能地点头答应。

同时,他用有些委屈的语气说道:“太师,朕只能勉强试试,有没有效果……”

话说到一半,朱祁镇对上也先不善的眼神,吓得低头不敢说话,赶忙写起信来。

不久,一封书信被射到大同城门上,守城士兵将信取下送到郭登案头。

这封朱祁镇是亲笔信,大意是郭登啊,咱们两家世有姻亲,你怎么能把我当外人呢?

而且,我还是大明的皇帝,你总不能见死不救,陷我于危险之中啊!

对于朱祁镇的求救,郭登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看了一眼书信便不再理会。

他仍旧不露面,只是派出几个大嗓门的士卒,在城头喊道:“臣郭登奉命守城,不知其他。”

面对油盐不进的郭登,也先直接怒了,他朝着身旁的朱祁镇喊道:“哼,你算什么大明皇帝。”

“大明的将领和子民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今天你若是开不了这大同城,我就在你身上扎个窟窿!”

也先这副恶狠狠的样子,吓得朱祁镇缩起头不敢搭话,整个身子在微微颤抖。

看到朱祁镇这副窝囊样,也先一下子便失去了杀他的心思。

一旁,也先的弟弟孛罗大声说道:“兄长,你下命令,我让儿郎们试试这大同城是否真那么坚固!”

也先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南下,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大明京师。”

“据线报,于谦已经调遣二十万大军镇守京师,我们绕过大同,直取大明京师!”

也先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同府,挥师返回营地,同时下令休整两天,并派遣两万先锋军直扑大明京师。

……

京师,京营驻地。

于谦这些天一直忙着整编军队,以备后续瓦剌入侵之危。

此刻,两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工作,他们是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

王直把于谦拉到一旁,拍着胸口痛心说道:“廷益,大同方向传来急报,瓦剌也先拥皇上至大同府,叫……”

眼看着王直一口气没倒过来,胡濙接着说道:“叫开城门,陛下这次还索要财物,赠与瓦剌!”

听到这话,原本还一脸茫然的于谦,脑袋瞬间炸开,他的皇上居然真的再次叫门了。

于谦连忙拿过急报,将这份奏报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也越皱越深。

胡濙见状,补充道:“廷益,陛下叫开城门之事已然无法压下,快随我进宫。”

“此刻,群臣齐聚左掖门侧殿,他们请求面见郕王殿下,大事或在今日。”

于谦被两人牵着走上马车,随后这架马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先前,朱祁镇第一次叫门的时候,被孙太后强行压了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人知道。

可接连两次叫门,并且第二次朱祁镇还向边关索要金银财宝,这事彻底掩盖不住。

等三位尚书赶到时,殿门之内一片混乱,众臣都在殿内呼喊着:“臣等请见郕王殿下!”

于谦三人走入大殿,混乱的场面稍有迟滞,许多大臣都看了过来。

这几天,京师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冒出一道“郕王殿下要登基称帝”的声音。

初听闻时,这些大臣们还觉得是谣言,只有少数大臣得知其中内幕。

现在,边关传来这则荒谬至极的消息,其余大臣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换皇帝。

远在北边那位皇上做出如此荒唐的事,这下就是不想换,那也必须得换掉。

与此同时,不少大臣想起朱祁钰这几天稳定朝堂的样子,换帝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诸位,都安静一下,这是因为何事,要在皇宫内如此吵闹!”

一道镇定人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朱祁钰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大殿上方。

虽然朱祁钰没收到消息,但从下方大臣慌乱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朱祁镇那个废物点心又叫门了。

当众臣看见朱祁钰那一刻,他们心头慌乱的情绪立马被抚平,仿佛找到主心骨。

看着神采飞扬的朱祁钰,群臣当中有人率先跪下,紧接着哗啦啦又跪倒一大片。

他们纷纷高声呼喊道:“臣等恳请殿下登临至尊之位,救大明于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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