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小泽,肯定淋湿了吧,快进来拿毛巾擦一擦。咳咳……”异常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房子内传来,云溪根本没有办法和记忆中刚毅舒朗的王二奶奶的声音对上。
王杏拉着王泽边向客厅走去,边说:“奶奶,溪姐姐来了,菜篮子是她帮忙拿回来的。”
云溪把菜篮子往走廊上的挂钩上一放,就往屋内走去。
刚走进客厅,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客厅右边的老旧木沙发上,王二奶奶正双手撑着沙发扶手,半撑起身子,想要起身。
老妇人很瘦很瘦,瘦的皮包骨似的,与云溪记忆中的王二奶奶干练的样子大相径庭。
云溪突然意识到,岁月催人老一点都不作假。
云溪忙走过去把她扶着坐下来,“二奶奶,快点坐下,起来做什么?”
她感觉手里扶着的手臂瘦的吓人,就只剩下一把骨头,她很怕自己稍微用点力就把它折断了。
王二奶奶顺着她的手坐下了,露出歉意的笑容,那双浑浊的眼睛慈爱地打量着她,“溪溪回来了,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真好啊。”
“回来了,以后都不出去了。二奶奶身体可还好?”
听到这话,王二奶奶拍了拍云溪的手,笑得脸上都是满满的褶子,声音沙哑地说:“好,回来就好。我身体好的很,就是经常这里痛那里痛的,但都是一些小毛病,老了都这样的,不碍事。”
云溪听了,也笑着忙点头。
这时候,王杏手里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了,轻轻放到王二奶奶前面的桌子上,“奶奶,该喝药了。”
王二奶奶宠溺地摸了摸王杏的头,“快出去和小泽玩吧,奶奶这里不用你操心。”
“奶奶,你先喝药,喝完了我再走。”
云溪在旁边看着,也帮忙劝王二奶奶先吃药。
王二奶奶只好拿起药,慢慢地喝起来,每喝一口药,虽然她努力控制了表情,但是云溪还是能看出她很痛苦。
喝下小半碗,突然间哇地一声呕了出来。
王二奶奶满脸歉意地看着云溪,不好意思地道:“这药太苦了,喝急了就容易吐,熏着你了吧。”
云溪连忙瑶瑶头,“没有。”
王杏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快速地拿出拖把拖了地,又给王奶奶端了一碗满满的药进来。
这一次,王二奶奶顺利地把药喝完了。
云溪从与王二奶奶的闲聊中得知,原来王杏今年8岁了,上小学一年级,王泽6岁,还在读幼儿园。
王瑞和杨春都去南方工厂打工了,也就过年才回来。平常就她在家带孩子,给孩子做做饭什么的。
说着说着,又说到这几年村里通了路,出入也方便多了。对云溪更是感激不已,直说要把她留下来吃饭。
云溪忙推脱,等雨停了,便说家里有活要干,便回去了。
临走前,还招呼王杏两姐弟有空去她家里玩。
云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夏家。
夏妈妈问她大早上的去了哪里,云溪直说是出去走走,然后遇上了王杏姐弟,到了王二奶奶家里。
听到王二奶奶,夏妈妈叹了口气,说道:“王二婶啊,她身体怎么样了?听说年前的时候王瑞带她去县里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胃癌晚期,没几天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回家了。”
听到这话,云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垂眸把在王二奶奶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唉,他们家难啊。听说王瑞在南方的工厂里打工,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千块,除去花用,还能剩几个钱?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王二婶又得了这种病,没几十万也治不好,农村家庭,有几家能拿出个几十万?”
“之前村里还有几户人家,你知道不,就是村南边的张新家、温全家、还有两家我不太记得了。也是这个样子。老人家得了癌症,都不愿意治,就怕花钱,怕拖累儿孙。宁愿回家里待着,活活地熬着等死。”
说完,夏妈妈又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人啊,真的生不起病,看不起医生啊。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就盼着你们健健康康的就好。”
云溪默默地听着,心里堵得慌。
她18岁从村子里走出去,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娱乐圈,几十万就只是人家一集戏的片酬而已。没想到在农村,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存不下几十万。临到老了,连看病的钱都心疼,只能活生生地熬着等死。
云溪感觉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夏家,回到了她的房间里,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一片混乱。
她想拿出几十万给王二奶奶看病,但又觉得她今天连生了这样严重的病都不告诉自己,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这笔钱。
就算是自己借给她,她也肯定不会愿意的。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帮到王二奶奶奶和帮到那些如王二奶奶家一般的人家。
那年,他们为了她爸妈抗争、奔走,她都看在眼里。所以赚了钱第一时间给了村里五百万修路、修基础设施。
她原以为五百万就已经足够还了她们的恩情了。可是,今天她突然间觉得五百万相比于她们那些年给予自己的温暖而言,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她既然回来了,她希望她能为村里人做些什么。
她能做什么呢?
“宿主,你可以带领全村致富呀?”小八感觉到云溪的纠结,突然出声提醒她。
云溪默不作声。用到系统就意味着要直播,直播就意味着要回归娱乐圈,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觉得她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考虑。
接下来的几天,云溪一直在忙着房子装修的事情。
只有不停地忙活,她才能没有空多想;只有身体十分疲惫,她才可以快速地入眠。
这一天,夏妈妈突然上门,告知云溪:王二奶奶昨夜里已经去世了。
云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前几日还活生生在眼前的人,没过几天就没了。
世事无常,莫过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