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更一直撩着窗,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影才放下。昌平观察着主子的一切,默不作声,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想的?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意中人被别人娶走?
林更心里也不平静,前几日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她又在他边提起几家高门大户的女儿,他面无表情都给拒了。如果自己的婚姻一次又一次沦为他为三皇子铺路的工具,他还不如不再成婚。他父亲都平侯自十三年前双腿受伤后不再管时事,整日在后院与两位姨娘厮混,母亲独掌整个侯府,可她是皇后的亲妹妹,什么都听姐姐的话。
都平侯府是开国皇帝亲封的,传到他父亲那一代已经是第五代,如果他这一辈人没有什么大功劳,侯府就面临降爵。皇后见他皇帝用他,就用能帮府里保爵借口牵制着他母亲。他母亲似乎从来不知道这爵位需要血汗来换取,爵位是皇帝给的,皇后说了不算。何况现今皇帝是真的清明,岂是外人能随意糊弄的?父亲破罐子破摔,什么事情都不管。只有他一直努力争取,为了保住家里的爵位,他其实早已暗地站到了皇帝的一边,私下里为皇帝办了不少事,才不管什么皇后什么三皇子。
可回到那偌大的府里,却没有一个能给温暖的人。自己的亲弟弟和妹妹的亲事也是皇后指的,以为有了皇后的庇护,整日里过得很是快乐。完全不知道他整日里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当朝皇帝政治清明,太子睿智仁厚,三皇子好大喜功,满朝文武心里清楚得很,这天下哪有三皇子什么事?
正月十六正式开朝,林更上朝前就被母亲身边的人传话,让他晚上推掉所有的应酬,回家一起吃饭。林更眉头一皱,直觉没有什么好事,可也没有办法?除夕到年过完,他还没有与家人一起吃一餐团圆饭。
晚上的团圆饭,人到得很整齐,当然全家最忙的也就数林更。他亲妹妹林姝还打趣道:“半年了,我终于看到我的大忙人哥哥了。”
林更无可置否。
晚饭开了两桌,都平侯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一桌。侯夫人带着嫡女庶女还有二儿媳一桌,她手里还抱着才一岁多的林辰。看到林更跟她行礼问安,就让孙子叫爹。一岁多的林辰根本还不会说话,自然也叫不出爹。林更根本就不关心儿子能不能叫爹,只瞄了一眼就坐在一边去。
都平侯夫人知道儿子一向对孙子冷淡,也没有办法。这事也怪她,儿子当年就不喜欢儿媳妇,又如何会喜欢这孙子呢?看来这孙子还得她护着长大,不然等有了后娘,哪还有他生存的空间。
饭后,都平侯夫人将其它儿女都打发走,只留下了林更。林更知道他母亲又会说他的亲事,难得这次她把父亲也留了下来。
“更儿,你也二十二了,辰儿母亲去了一年多。你要为自己的事情考虑考虑。”
林更没有出声,只淡淡的看着母亲还要说出什么话来,这次又要说谁家?
“前几日,你姨母提的那些人你不满意,我知道。可你自己满意谁也要告诉母亲,母亲才能给你张罗不是?”
林更还是不出声,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都平侯夫人见他还是不出声,又转头看往都平侯,都平侯低头垂目,完全置身事外一样,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嘴里抱怨着,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还没人领她的情,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
她的大丫头翠巧不停在旁边劝说,递手巾。
可能父子俩早已习惯朱氏的伎俩,完全没有被打动的样子。
“你说,你究竟要怎么样?当一辈子的鳏夫?身边总得有个人吧!再说这偌大的侯府也不能全靠我,我还要给你带儿子。以前我选的不合你心意,让你自己选又不出声?娘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你怎么想的?”朱氏一声声哭诉。
林更完全没有被打动,当年他娘要他娶李氏的时候也是一个样子。却又开口说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母亲把京城里长得最好看的给我娶回来就行了。”
朱氏终于听到儿子说了一句话,抬起头问道:“京城第一美人王家闺女几年前不就嫁了吗?你故意的?”觉得儿子耍她,又开始生气。
“如何是故意的?满京华难道就只有她长得好看?”林更完全不走心的一笑。
“那你说的谁?”
“前几天跟那些人喝酒,听说这半年京城多了一位大美人,而且还没有定亲,岳阳知府家的小女儿,听说长得相当不错。”林更每次说话,都平侯都会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见过?”都平府夫人朱氏觉得儿子突然说到这么一个人,肯定有问题,难道是早就看对了眼的?
“没见过,我这几个月都不在京城,去哪里见过?只是听人说的,夫人看不上她家?觉得她家门第不显?”
朱氏立即反应过来,这说不定是儿子专程找了个人来试探她的,怕她不是真心让他自己挑选人,“怎么会看不上呢?我们家是填房,而且不都是说低头娶媳吗?娘去打听打听?”
“随您吧!”林更一副任君如何的表情,又懒懒地问道:“母亲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当然还有,你知道那姚知府与谁家交好吗?娘好去打听?”
林更凝神半天,看着是在认真的想事:“听说那姚知府是前国子监祭酒的二儿子,其它的儿子也不不知道了?”
朱氏看着儿子确实不知道的样子,不像是试探她,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娶一个美人回来?还是有其它用意?摆起一副笑脸:“不知道就算了,那娘去打听,你就安心当差。”
“那好。父亲,母亲儿子告退。”林更站起来又行了一回礼,才离开,他没有注意到离开时,他父亲又抬眼看了一下他。
林更后来也没有问过母亲事情进展如何?说实话他也没有抱希望,皇帝让他前往江浙一带处理海外夷族从海上入侵抢劫海边渔民的差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二月中旬就要出发,去那边一年内都不可能回来。这些天他一直在忙,想将京中的事情处理完妥当,又要为再次出行做准备。
二月初一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比较晚,进大门就看见母亲身边的麦冬在等他,他只得前去见母亲。
母亲见到他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一边拉着他让他坐,一边让人给他端茶,“更儿,娘打听到了,听说姚知府的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能理事,就是从小随祖母生活在乡里。后天是武安侯府的小女儿出嫁,娘去添妆顺便先见见她,武安侯夫人是她大姨。”
朱氏说的这些,林更当然知道,却表现出一副很讶然的样子。“母亲为儿子的事情操心,辛苦了。”
“只要我儿喜欢,母亲再辛苦地是值得的。”朱氏一团和气的样子,虽然心里觉得女方的门第不高,可与儿子都这样说了,她倒不介意去见见。
林更又坐了一会,喝了盏茶,离开时才拿出一样东西给侯夫人:“母亲去见人家,免不了要给见面礼,儿子上次外出得了一样有意思的玩意儿,母亲拿去当见面礼。”
朱氏接过东西一看,好像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长得奇奇怪怪的,而且看着又不知有何用?应了声好之后又问:“如果别人问是什么东西,母亲要如何回答?”
“这就是块不多值钱的水晶石,当玩意儿玩的。”说完就出了屋子。
二月初三是给武安侯府小女儿添妆的日子,一早青枫跟着母亲青枫和大嫂前往大姨府里。大姨有两个亲儿媳帮着操持,又有世子妃挡在前面,倒不是很忙,与妹妹一起坐在屋里说话,待儿媳妇将来的贵客往她那边引。
青枫和大嫂挤在表姐身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青枫这一天就得到了三个夫人的见面礼,两只手镯和一块玉佩。三个夫人其中有一个是武安侯夫人,皇后的亲妹妹,但却不知道侯夫人与她大姨和母亲说了什么。
武安侯夫人给青枫表姐添妆时,看到站在旁边的漂亮姑娘,心里就有了底。认真打量了一眼,的确如儿子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表情落落大方,有礼有貌不急不躁,而且看上去身体很康健的样子,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儿子真愿意也不是不可以。立即就笑着问武安侯夫人,“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武安侯夫人当然又得老调重弹,把青枫的事情讲了一遍,把青枫夸了又夸。都平侯夫听得直点头赞许,当场就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塞到青枫手里,并夸了两句“是个好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都平侯夫人走出珏清的院子,就和武平侯夫人说:“顾姐姐小女儿嫁出去后,儿子女儿的婚事就全部完成了,算是完成了人生的一场大功业,可以开始安心享清福。”
“夫人可不用羡慕我,贵府的世子得当今重用,贵府的儿女又都是孝顺的孩子,夫的福气才是再好不过。”武平侯夫人也打着哈哈,恭维得还恰到了好处。
“夫人就不要再夸我家世子了,就我家世子一个就让我做娘操碎了心,他一心扑在差事上,个人问题全靠我这个当娘的来操心,那个当娘的不想为儿子寻一个懂事贤慧又聪明的好姑娘。这成天到处寻磨,一直没遇着合心意的,今日倒遇到一个合心意的,夫人帮我这当娘的问问?”
武安侯夫人看都平侯夫人一眼的期待,完全不像以前那副气势凌人的样子,皇后的妹妹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心里虽然不太乐意,却也不能不回话:“夫人问的是我家那姑娘?”问完还往身后的院子看了看。
“刚才一看这姑娘,我就觉得我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人选,又听夫人刚才说还没有定亲,这不立马就想请夫人帮着牵线,就怕别家人捷足先登。”
武平侯夫真是第一次见都平侯夫人说话如此平易近人,她家世子的头一门亲事是皇后亲定的,这次填房夫人看来皇后不准备插手?虽说前夫人是高门大户人的女儿,但亲家官位是三品,现在妹夫的官位也是正四品,而且填房夫人肯定不能如原配一样挑剔。如果能成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这倒不是说都平侯府有多好,背靠皇后有多好,而是都平侯世子是真的得皇帝看重,比京城其它侯府的世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都平侯夫人又与青枫的娘顾氏拉了半天话,直夸顾氏会养孩子,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能独挡一面。她这番夸赞让顾氏心里有了底,后面又听了姐姐的传话,心里就更回肯定了对方的想法,看来对方的条件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