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蒋云宝洗澡,蒋卫国召开家庭会议,重点讨论这事。
蒋卫国是一家之主,但家里的事向来由刘凤娇拿主意,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几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争先恐后想牺牲自己,刘凤娇将云宝今天赚的钱摊桌上,“除去陆源的,咱们现在还欠外债一百六十块,要是天天都能像今天这样赚,很快就能还清。你们几个都是我生的,我也不想偏心谁,反正还有两个月才放假,你们该考的考该读的读,等走到那一天再说。”
“陆源的钱也不能一直拖着,反正我是女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出来干活赚钱,让他们两个考试。”
蒋云花说得很大度,语气很无所谓,却掩饰不住其中的不舍。
“女孩子怎么了?”刘凤娇反问道:“女孩子才要多读书,我当年要是多读书,指不定就有机会像其他哥哥那样到城里工作,怎么会嫁给你爸在这山窝窝里吃苦。”
蒋卫国:“……”
一家之长的脸面挂不住,他反驳道:“嫁给我怎么了?当年追你的那么多,条件比我好的多了去,你哪个也没瞧上,非缠着要嫁给我。”
刘凤娇反驳道:“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就想找个好看的。现在才明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几个孩子被逗笑。
他们好久都没笑过了,被家里的债压得喘不过气,但现在一切都在变好,让人看到希望。
辍学的事夫妻俩都不同意,想等这学期结束再说,现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人也没再强求,老二老四掏出卖血的钱,刘凤娇赶紧把钱收好,警告道:“下不为例,要是让你妹妹知道又该生气了。”
卖血钱来得快,村里有不少人都在卖,夫妻俩之前也觉得没什么,可自从乖宝念叨过,刘凤娇还真跑去问过周五爷,他极不赞同卖血,说长此以往会毁了身体,卖血赚的钱迟早加倍变成买药钱。
云宝之所以买这么多骨头跟红枣,就是给他们补血的。
三个孩子明显脸色苍白,动不动就眩晕。人心都是肉长的,家里已经有个病娃,可不能再出现意外。
刘凤娇炖了一大锅大骨棒,排骨跟猪尾巴用盐腌起来,明天再吃。
晚上蒋云宝不肯睡,非得爬上两个哥哥的床,“哥哥,我跟你们睡。”
男女同睡不宜,但蒋云宝年纪还小,两个人也没顾忌,“行,你就睡我们中间。”
“哥哥,以后你们有空就帮我卖炒粉,小姐姐们都喜欢你们。”
两人哭笑不得,她才六岁啊,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聊着天,两个人很快睡过去,浑然不知有股浩瀚的灵力在滋润自己贫瘠的身体。
早上醒来,两人浑身舒坦无比,昨晚的大骨棒子真是滋补,看来卖血真是不可取。
对于卖血这事,蒋云宝决定重点盯老二。别看他性情沉稳,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老觉得自己是长子,理所当然要扛起这个家,二嫂非但不怜惜玉甚至还怂恿他去卖,导致感染艾滋病,最终家离子散,他也没逃过病死的厄运。
吃完早饭,除了蒋卫国留在家养伤,其他人全部下地干活。
蒋云宝戴顶斗笠,白皙的小胖腿在田地踩来踩去,帮忙散种子。
收鸡鸭来钱快,刘凤娇还想去收,可转手赚钱的事不知怎么被流传出去,而且传得难听,加上之前公社限养,基本上没人肯卖了。
刘凤娇气得半死,村里平时也有买卖,她又没刻意压价。
人心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好。这事用脚趾想都知道,肯定是周天明跟陈琴从中作梗使坏。
不过,她没想到这两人的心思远不止于此。
周一刚到小学没多久,陆源还在同学家炒粉,街那头就来了两道影子。
周天明鬼鬼祟祟张望打量,然后将肩上的担子给陈琴,他侧溜进巷子躲起来。
蒋云宝实在无语,这对狗男女不知检点就算了,如今还来抢她的生意。
陈琴来得早,而且是盛装打扮,不但穿上新衣服,还特意抹了香喷喷的雪花膏,挑了个离校门口最近的位置。
卖完青菜,蒋云宝过来占位置,完全当陈琴是空气。
陈琴跟没事人似的,笑着过来打招呼,“云宝早呀。”
蒋云宝冷笑。
陈琴有些下不来台,心想这傻子以前见谁都笑,怎么就给自己板着张脸?
“我妈嫌我不会干农活,就让我来做点小生意。你也知道,我妈炒粉面在村里一绝,还非得让我做这个,云宝你不会介意吧?”
哪能不绝啊,舍不得放油,都闻到糊味了。
蒋云宝淡然,“我要介意,你就不卖了?”
陈琴哑然,刚想要解释,谁知陆续又来两家卖粉的,还自带高脚板凳过来,一看就知是镇上的。
她很快就找到理由,“你要是不乐意,我倒也可以不卖的。不过这是公共地方,就算我不卖,别家也来卖不是?”
“那你还跟我废话?”蒋云宝反呛道:“我又不是舔狗,你装逼给谁看?”
虽然听不懂,但陈琴知道这不是好话,气得转身回到自己位置。
陆源端着热气腾腾的炒粉出来,看到门口多了几家,显然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周六赶集,自家生意好让人起了心思,被抢是迟早的事。
陈琴没将蒋云宝放在眼里,毕竟才六岁的孩子,但陆源这边还是有必要打招呼的。
她特意撩了下披肩的头发,露出甜美的笑容扭着蛮腰走来,谁知还没走几步,陆源转身回同学家。
陈琴:“……”他眼瞎啊,周天明都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他凭什么连眼都不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