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怜出宫时,皇后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姜月怜以什么身份留在谢府,都要紧盯着谢烬的动向。
最好查探到他与什么人来往,私交哪些朝中的大臣。
尤其是端王和齐王一派,有无人亲近谢烬。
她口沫横飞,已然忘记姜月怜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
这不重要,姜月怜只想先离开皇后,遂含笑频频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最后皇后还赏了她一袋子金豆子。
说若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用金豆子贿赂人,还能少受些苦。
还苦口婆心地安慰她,再稍加忍耐,待成就大事后,皇后定会相助她重获自由,届时姜月怜就是全启国上下口口称赞的救世主。
姜月怜双眼眯成了一道缝。
这英雄谁爱做谁做,她没兴趣,她只想活着。
回到谢府,谢烬不在府上,姜月怜找来张管家,费老大劲才表达明白,想要纸笔。
张管家躬着身子在旁看她刷刷写出的字,眼底划过淡淡的狠色。
“老奴知道了,多谢夫人提醒。”
姜月怜生花一笑,将纸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又重新写了一张递给张管家。
张管家看后也跟着笑。
“多谢夫人。”
从姜月怜的房间走出来,张管家唇角渐渐下压。
竟然有人从他眼皮子下传递消息给宫中,看来那两个丫鬟不能久留了。
想当即吩咐人把香巧香茗给彻底清除,可转念一想,当初相爷只说分离她们主仆,并未说要取人命。
张管家便想着还是请示一下谢烬再做决定。
脚步忽而停顿,张管家站在檐廊阴影下,回眸看着紧闭的房门。
张管家呼哧一笑。
好一手借刀杀人啊。
饶是他伺候在主子这么多年的老人,竟然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
是夜,月光温柔。
难得谢烬今晚给她放假,姜月怜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伺候的婢女是红鸾和青鸢,两人本就是谢烬的人,她身上那些淤青也好了七八成,没什么可避讳的,便放松自己靠在木桶上享受着难得的舒适。
眼皮一沉一沉,脑海里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展望未来。
谢烬这里暂时安全,但他对她的兴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届时她的下场——难逃一死。
皇后那里也算安全,但迟迟给不出皇后想要的,或者皇后发现她见风是雨的瞎掰,将来的命运——依旧是死。
“哎!”
姜月怜捧起一汪清水拍打在脸上,让思绪清醒一些。
是不是该做出决定了?
在两个聪明人之间反复横跳,早晚会玩完。
那到底是选谢烬,还是皇后?
心思百转间,红鸾轻轻推开浴室的门,臂弯上挂着干净衣裳,低声说道:“夫人,相爷回府了,要见夫人。”
“啊。”
姜月怜忧虑更深了。
洗个热水澡都是奢望,这小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穿戴整洁后,姜月怜脚步匆匆地往谢烬寝房方向走着。
青鸾轻唤一声:“夫人,相爷在正堂等候。”
姜月怜:???
这么严肃?
还是说,谢烬玩的越来越花了,想在正堂里——
惴惴不安地来到正堂,姜月怜发现或许是她想多了。
正堂内,一名白衣老者正专心致志地给谢烬右腿施针。
【死瘸子还挺爱惜身体的,难不成这腿还有救?】
姜月怜心底呢喃一举,步履轻盈,在房间里刮出一阵香风。
谢烬闭眼躺于长椅,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紧接着,那道声音再次在耳边盘旋:【这老头医术行不行啊?可靠的话给我看看嗓子,要是好了,我亲你一口。】
紧闭的双眸幽幽睁开,谢烬声音低沉暗哑,“诸葛老先生,本相的腿施完针后,给夫人看看。”
姜月怜错愕:【天,他能听见我的心里话?】
诸葛老先生应是,“不知夫人哪里不适?”
谢烬掀开眼皮,似笑非笑地道:“看看夫人有无身孕,若有,开一副堕胎的。若无,便开一副绝子汤吧——”
姜月怜:【姑奶奶我谢谢你啊!】
姜月怜委屈,但她不说。哦不是,是说不出。
青葱十指绞在一起成了几根麻花,大抵是想用这种神情去向谢烬昭示自己的可怜。
而心底呢?
姜月怜满腹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脏字都没说,却从谢烬头发根,骂到了脚趾盖。
她倒没有多想给他生孩子,只是单纯的反感他如此霸道的扼杀她做母亲的权利。
【哎,算了。反正将来他死了,老娘也不好再嫁,没娃就没娃吧。大不了我往后余生就多养几个面首——】
谢烬悠哉悠哉地躺着,满意的合上双眸,静静聆听全世界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表情是无人能懂的惬意。
姜月怜思忖间,诸葛大夫已经在她腕心上盖了一方丝帕,然后将指腹搭了上去。
姜月怜屏住呼吸,可千万别是喜脉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都说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
姜月怜那双星星眼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死死盯着老头的眼睛看。
才几息,诸葛老先生便收回了手。
面无表情地转身整理药箱后,一句话都没说,走向谢烬,安安静静地为他拔针。
姜月怜懵了。
到底有是没有啊?她只是哑巴,又不是聋子,听听还不行吗?